「蘭清灕!」莫非雙手落在她肩頭,擰眉道,「在本王心中,從來便無身份之慮。本王看重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那些不相干的身份地位!」
說到後來語氣漸重,莫非已有些不耐之意。他貴為王爺,何曾對人這樣溫言軟語過,今日對蘭清灕百般容讓已算是極致了。
「王爺!」蘭清灕無奈抬頭,「清灕知曉王爺心意,只是……」
「只是什麼?」莫非低哼一聲,盯著她道,「蘭清灕,你一再抗拒,當本王心里不知嗎?若不是本王心中對你有幾分憐惜,你真當本王會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嗎?」
此時他面容雖然並不怎麼冷怒,但眼底的銳利卻直透人心。
蘭清灕澀然道︰「王爺大度,清灕不敢。」事已至此,她再說什麼也是枉然。
莫非說得不錯,既然進了這明夜王府,那要怎樣擺布還不是他說了算?
懊來的,終是要來。
「清灕呵清灕!你可知本王和你一樣,已經無路可退了嗎?」莫非又長嘆一聲,使力擁住了她。
癌首壓下,莫非準確擷住了蘭清灕的雙唇。
「王爺……」徒勞的嗚咽聲傳出,蘭清灕閃避不得,只能全然承受。
莫非的雙臂強而有力,鎖住了她的全部退路。莫非的唇與舌霸道到了極點,不容她半分退縮。
火燙氣息,摧折入心。
第6章(1)
瘋了!他瘋了!
比之第一次的強吻,莫非的狂熱簡直是有增無減,似要將她整個人都揉入體內下!
星月無光,蘭清灕被吻得今夕不知是何年,差點閉過氣去。
而最最讓她驚惶的,是莫非的手掌已不知何時探入了她的衣襟!火熱手掌與肌膚相接的觸覺,敏銳又駭人。
他……他要做什麼?難道真想在此時、此地要了她嗎?
「不,不要!」蘭清灕拼盡全身力氣猛然一掙,抓住了莫非在衣衫內肆意的手掌,手指扣得死緊,簡直要在莫非的掌上扣出血來。
他酒後亂性,而她妾身未明,這算什麼呢?
不能就這麼糊里糊涂地失了身子呵!
那樣,她失去的可就不只是身子,還有尊嚴!
即使……即使她也有那麼一刻沉醉于他的氣息、他的火熱中……
莫非雙眼火熱,沉沉瞪著她卻並未言語,只是繃緊的身軀與面容,正傳遞出無聲的怒氣。
世間任何男子,在情動火熱時被打斷,都會發怒的。
包何況,是莫非這樣的一個男子!
蘭清灕禁不住發顫,努力找到自己的嗓音,道︰「王爺,你不能這樣對我!莫忘記文小姐才離去不久!」
美麗的文小姐、尊貴的文小姐,在莫非眼中應是不同的吧?
惶急之下,她把文月紗抬了出來,指望能讓莫非的情火消退。
「文月紗?你想拿文月紗來阻本王?」莫非盯著她,臉上的怒氣確實消退了一些,可隨之而上的,卻是更加令人心驚的邪氣!
似笑非笑、喜怒難測。
這樣的莫非,實在要比氣怒時更可怕。
蘭清灕心底一沉,頓知選錯了砝碼,看來那文小姐在莫非眼中並無多少分量。當下心思電轉,再度急急開口︰「王爺,請你考慮清楚!今日你若要了清灕,明夜王府中不過多了一個尋常女子!但王爺若肯放過清灕,相信以清灕的些許才技,以後或許還能為王爺解憂!」
她不會忘記,當初莫非是為了讓她鑒證筆跡而來。
那現在呢?王穆直尚未獲釋、官銀失竊案尚未偵破完結。她相信,莫非必然還有用到她的時候!
身為男子的蘭清灕,當然要比身為女子的蘭清灕有用許多。
真沒想到,她的點點才技,如今已成了保護自己的唯一賭注!
若是賭得贏,那她今夜便可安然保得清白;但若賭輸的話……
屏息望著莫非,蘭清灕不敢再想。
「好,好一個蘭清灕!竟是想盡了法子地拒絕本王呢!怎麼,清灕認為,以男子之身待在本王身邊,會比女兒身輕松安全很多嗎?」莫非臉上表情不變,暗沉的眼神卻終于動了一動,唇邊露出一絲輕笑。
朝堂爭斗、凶險絕倫,他有心護她周全,沒想到她還不肯接受!
真是一個倔強又可愛的女子呵!
不過,也只有像蘭清灕這樣的女子,才值得他明夜王用心吧?
蘭清灕听他語中似有轉機,連忙道︰「若能為王爺分憂,清灕不懼勞累凶險。」
勞累又如何?凶險又如何?只要能解了這一刻的危機,她心甘情願!
「好吧,那本王……便如你所願!」笑意淡薄,莫非抓在她肩頭的手掌,緩緩松了下來。
這一次,蘭清灕賭贏了。
只不過,今夜他放過了她,並非是因為官銀失竊案還沒完結。
而是因為……他要徹底而完整地得到她!
他要她心甘情願地臣服,要她自願地獻出她的身,也包括她的心!
在莫非眼中,蘭清灕貴重之處,並非是那具縴弱的身子,而是那顆聰敏又倔強的心。
退開些許,蘭清灕才真正笑了一笑,道︰「謝謝王爺。」
好險,好險呵!
她沒想到,居然真的賭贏了。
是她運氣太好,還是莫非的風度太好?
畢竟,以明夜王的尊貴身份,強要一個女子實在太容易。
莫非搖頭一笑,道︰「有什麼好謝的?等真正事到臨頭,你恐怕只會怨懟本王。」
當明夜王身邊的助手,又豈是那麼簡單的?
不過,讓她見識一下真正的凶險,或許也有好處。
畢竟他和她,可是要糾纏一輩子的!
慢慢地,莫非眼底的最後一絲情火消去,化為了一貫的平靜。
「夜已深,王爺請回園休息吧。」帶著清白得保的喜悅,蘭清灕微笑送客,卻半點都沒意識到,將要面對的凶險。
本來嘛,她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大凶險,便是在水墨閣里被刺客追殺。在她看來,這世間怎還會有更大的凶險?
「唔,你也早些去睡吧。」莫非似笑非笑地盯她一眼,終于慢慢轉身走了開去。
園中花樹依舊搖曳,天上明月依舊清郎。
蘭清灕長吁一口氣,感覺恍如隔世。
差一點,只差一點,她便失了清白呢!
只是,他離去前那麼古怪的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一夜,蘭清灕睡得極不踏實,簡直是噩夢連連!
夢中,是一片妖異的緋紅。
那是血,分明是漫天漫地的鮮血!
世間最嬌異也最殘酷的色澤,把她重重包圍。
而在血泊深處,卻伸出一只修長白淨的手掌。一下一下、無力又緩慢地揮動,似乎在呼喚她,要她跟隨前去。
「爹……爹爹!」蘭清灕極力挪動,可雙足陷在一地濃血里,卻怎麼也沒法移動半分。
她認得那只手掌,分明是爹爹的手呵!
教她握筆、教她習字、教她繪畫的指與掌!
可是,爹爹卻沉在了一地血泊里,再也浮不上來……
猛然間,漫天血色忽然一變,變成了無邊黑夜。
空寂,沉默,讓她尋不到方向。
慢慢地,黑暗里卻有個身影向她靠近,不斷地散發出熒熒微光,讓她眼前一亮。
蘭清灕抓著那一絲光亮,努力地向人影靠去。
這人影……好熟悉呵!
可是,為什麼熟悉之中,卻又散發出濃濃的危險呢?
努力睜大眼,蘭清灕想要看清人影。
近一些、再近一些……
呵,她馬上就要看清了!
「不!」剛剛看清,蘭清灕便又忍不住驚慌失措。
俊雅絕倫、淡笑隱隱。那男子的形貌,分明是明夜王莫非!
不,她不要靠近他!她要離開,要離開!
可是,為什麼她收不住腳?為什麼……她像羽毛一樣飄了起來?
「不,不要啊!」蘭清灕忽然意識到,原來並不是自己飄了起來,而是莫非沉落了下去,離她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