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就是藍家一家子住的房子了。走過木制的地板,再踏上有些陳舊的木樓梯,偶爾會發出
「嘎吱嘎吱」的木板摩擦聲,顯示出這房子已經有些年代了。
上面有三間房,父母一間,藍思雅一間,最後一間,也就是在小店的上方,就是阿國的。在父母的大間外還有個當做客廳的房間。
比自己家小上好幾十倍的客廳里,韓建威還真是有點不習慣。但現在也只有客隨主便了。藍母見藍思雅帶了個男人回來,以為是相親的對象,但結果是白高興了一場,
「這位是……」藍父為了掩飾自己妻子的失態,先向韓建威問道。
「爸,這位是……」藍思雅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好,看了看韓建威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
「伯父,我叫韓建威,是小雅工作時認識的……朋友。」韓建威搶答道,並回看了藍思雅,像是問她「這麼回答可以嗎」。
「呃……是的,爸。」她也只有這麼隨聲附和了。
「因為休假,所以來這里玩幾天。」
「是嗎!」藍母听到「休假」兩個字,就仔細地觀察起韓建威。從他整齊的衣著和大方的談吐上猜想著韓建威的學歷和工作。一定是在大城市,而且應該是外資吧。心想自己那麼勞心地幫女兒找對象,沒想到她身邊已經有了條件這麼好的男人。
「那冒昧地問一句,韓先生是在大企業里工作吧,是外資嗎?」
「這個,算是大吧,不過也不是什麼外資企業。」韓建威只有少說點,含糊帶過。
「媽!」藍思雅想阻止,但還是沒能擋住母親對自己女兒未來關心的熱情。
「那年薪很高吧。有女朋友嗎?」藍思雅快要無地自容了,但藍母還是一個勁兒地刨根問底。
「媽,你就別問了。他有女朋友的!」而且很多!
「哦,那就有點可惜了。」藍母嘴里嘀咕著。
「好了,媽,別問了。」
「快到開飯時間了吧!飯做好了沒?」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藍父終于說出了韓建威的心聲。但他還是微笑著,保持著自己的風度。
藍母突然想什麼似的,趕緊出了房間。
「對不起,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老是擔心自己的女兒會嫁不出去。今天還剛去相過親。」藍父不好意思地道歉。
「是嗎?是剛才我踫上的那個吧?定下來了嗎?」
藍思雅瞪著韓建威。難以置信他會這麼輕易地問。他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嗎?
「你喜歡那個人吧。看上去的確不錯的樣子。」
「韓先生,你們已經看到了嗎?」
「是啊,剛才在路上踫到的。」韓建威還在硬撐著自己臉上的笑容。
「韓先生也覺得好?!」
「是的。咽,伯父,以後叫我建威就可以了。」
「那,建威,你來這邊玩就住我們這里吧。多住幾天也沒關系。」
「我正求之不得呢。我原本就是想來這里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給你們家打工怎麼樣?我很想試試呢。」
他在開什麼玩笑!藍思雅看著他和自己的父親談笑著,像是很投緣的樣子。
「那怎麼可以,你是客人呀!」
「別把我當外人,就當自己人吧。」
藍思雅快要听不下去了,不得不打斷他們的談話,「爸!他要做什麼就隨便他吧。」
兩個人听到藍思雅反常地大聲插話,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我……我去廚房給媽幫忙了。」
看著藍思雅匆匆地離開,藍父若有所悟。他回頭看向韓建威,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問︰「既然我們都已經是自己人了,那能否把你來這里的真正目的說明一下嗎?」
韓建威確實沒料到,眼前這個不起眼,頭發都花白了、快要步人老年的男人會那麼犀利。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啊。
「我畢竟是過來人,你們年輕人的那點心思別想瞞過我。」
當他銳利的眼楮看過來,就讓韓建威想到自己嚴厲的父親。
「我想,沒有任何的原因,是很少有人會想到這種小地方度假的吧。」
「怎麼可能,因為小雅以前說過這里風景不錯g阿。」
「不用再找借口了。你是因為小雅才來這里的吧。」
被一語道破啊,韓建威啞然了。
「你放心,我不會反對什麼,也不會說出來。我可不是什麼老頑固。你既然能為她大老遠地追到這里來,足以看出你的心意。但是,小雅看起來可並不是那麼願意啊!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吧。」
「我就是為了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才來這里的。希望能挽回點什麼。」藍父的坦然,讓韓建威也難以隱瞞下去。
「你覺得還有挽回的余地嗎?她這次回來,就像失了一半的魂兒似的。而且出奇乖順地听了她媽的勸說去相親。看來啊,她是想借相親來忘掉些什麼東西。」
「她不是還沒結婚嗎,那就還有機會!起碼,我是這麼想的。」一想到剛才看到藍思雅和那個男人並肩走在路上,他就不由得失去了原本的自信。連說話的底氣都有點不足了。
「哎,能這麼想就好。」藍父拍拍韓建威的肩膀,「年輕人要對自己有信心,但也要有責任感,那樣才能做成大事。」
責任!
自小,從未對任何事負過責任,也沒有什麼要他負過責任。一切,從他出生之後就被安排得毫無缺漏,他只有照著做就好,其他的東西,只要他喜歡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得到,從沒有人對他說過「責任」這個詞,也沒有人要他去領會這些。他的惟一責任就
是繼承家業,別的東西只要有錢,就都可以擺平。所以他從未有所顧忌。
而藍思雅對于他來說,可能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重要到會主動去爭取的。就是因為之前,他沒有覺得什麼是重要的,所以當他一旦發覺有那個重要的存在,而且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就會瞬間爆發,不顧一切地去找回來。
就像這次,已經顧及不了什麼風度、面子了。而且,在藍思雅父親面前,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變得透明,再刻意去掩飾也都無用。
但也讓他忽然明白,原來自己所說的沒有愛、沒有心,還有什麼情人約定,都只是逃避責任的話罷了。是自己無知、不成熟的表現而已。想到這里,韓建威更是覺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好了,小伙子。我們該下樓吃飯去了。你大概也餓了吧!」藍父笑著看了看韓建威的肚子。正好那里又發出一聲抗議的聲音。韓建威不好意思地尷尬笑笑。
在他的面前,自己真的已經沒有必要再裝什麼成熟了。在他的面前,自己就還是個孩子,無知和饑餓都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也沒必要強裝什麼。這種毫無顧慮是在自己家中也無法體會的無所拘束。在這兒他不是什麼富豪獨子、養尊處優的少爺,也不是什麼名門貴嬡虎視眈眈的金龜婿,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一個知道餓,更需要愛的人。
第八章
抬頭仰望夜空,果真這里的夜要比都市里的暗,而星星卻要比都市里的亮。深幽的黑色,一直無限延伸,望不到盡頭。滿天的繁星就像黑色絲絨上點綴著的顆顆鑽石,即使每顆都只有點點的亮光,但加在一起,就顯得美麗耀眼。這個就是她說過的家鄉的夜空嗎?!
真的很美!令人不知不覺地陶醉其中。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韓建威坐在藍家庭院的台階上,仰望著夜空陶醉不已,不知道如果自己能在海邊看這些星星的話,會是怎樣的一副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