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是不是可以說明,姐姐或許並沒有死?這回到屋中的木釵,是不是也能證明,姐姐曾經回來過?
這時,殷流汐對厲非天的恨已經消去大半。雖然厲非天確實把姐姐打下了懸崖,但是,他曾經努力做過的一切,足夠說明他的用心良苦。對他,殷流汐已經無法再恨。
「厲叔叔,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這一切?」殷流汐忍不住問。
「我說了,你就會信嗎?我並沒有找到抗潮啊!而且,你不認為,就當作挽潮已經死去,會對你更好些?」厲非天說的是事實,為了保住殷流汐的性命,面對天道盟九大派的逼迫,殷挽潮必須死。
這也是他作為天道盟盟主的無奈與悲哀,武功高強又如何?權傾武林又如何?到最後,還是保不了心愛之人安然無憂。所以,這十年來的痛苦與煎熬,他怎會比別人少?
先驚後喜,滿懷希望的殷流汐雙眼閃亮如星辰,有什麼,比姐姐或許還活在世上更讓她興奮?。
珍愛地輕撫手中木釵,殷流汐抬頭笑吟吟︰「喂,陪我到懸崖上去吧!」這句話是對哥舒離城說的,也是她這一路上第一次笑著對他說話。忽然而來的巨大喜訊,讓她暫時淡忘了先前心中不快,對哥舒離城恢復友善。
輕哼一聲,哥舒離城雖然不怎麼願意看到她為了別的事改變態度,但也勉強接受了下來。不管怎樣,能看到她的喜悅,總比看她半死不活的神情好。
懸崖在出雲谷的最南端,是突兀斜出的一大塊巨石,橫架在半山腰。極目望去崖下灰黑一團深不可測,中間更有團團濕重雲氣不時飄過,陰森寒冷至極。
只站在邊上看了一眼,殷流汐便忍不住皺眉,哥舒離城見狀馬上抓住她推到身後幾步。風勢凜冽,站在懸崖邊沿上恐怕一不小心就會滑落下去,而晃動的雲霧也使她有昏眩之感。也不知當年厲非天是怎樣攀手這濕滑冰冷的崖下結網尋人的。
「厲叔叔,這懸崖真的能下去嗎?」殷流汐懷疑。
「如果有夠堅固夠長的繩索,當然可以下去。」穴道被制的厲非天站在崖邊回答,知道她心中疑慮,又道︰「如果你不信,那找繩索過來我先下去吧。」
山風越來越大,呼嘯如鬼哭狼嚎,幾乎吹散了厲非天的話語。
殷流汐點點頭,向哥舒離城道︰「繩索?」
他們出來時根本就沒有準備爬懸崖,怎麼會隨身帶一大捆繩索了,哥舒離城只得下令道︰「你們給我去找繩子來!
幾個教眾馬上奉命轉身走下懸崖。╴
空中忽然傳來數道破空之聲,雖然細小,但是尖利刺耳直穿透了狂風呼嘯。
扮舒離城瞼色一變,這箭聲他並不陌生。
即刻身形一展抱起殷流汐,就在他腳步剛動時,當空襲來了數十支飛嘯利箭,根根向崖上三人站立處射落。哥舒離城護住懷中人左門右晃,堪堪避過了突然襲來的箭雨。
但一旁武功被制的厲非天卻是躲閃不及,悶哼一聲側倒在了崖邊,看來必定是中了箭。
是誰,會在這里埋伏下弓箭手突襲?
他們現在是站在突出的懸崖之上,三面都是萬丈深谷,來去之路只有一條,形勢凶險。
眼前的雲霧草木中,隱隱多出了無數道漸漸靠近的人影,呈半圓慢慢包圍上來,手中拿的,是具有長距破空能力的強勁弓弩!
扮舒離城心一沉。
殷流汐依在他懷中驚看人影靠近,不敢移動。在那麼多輕易能夠奪人性命的凶器前,有誰敢輕舉妄動?
三十步處,持弓者全都停了下來。這恰恰是弓箭最有效也最強勁的殺傷距離。
看來,這些殺手絕對是經過精密部署,有備而來的。
可是,有誰會知道他們到這出雲谷來,並且早早做好了準備?連破日教中的人也並不知情啊!
半圓中的人影微微移動,分開了一個小小的缺日。
一個人穿過飄動的層層雲煙,穿過灰暗的暮色,走近懸崖。
竟然是從蒼彥山上逃月兌的南宮無極!身後的那些殺手,自然就是南宮世家的人了。
一身縞素的南宮無極站在昏暗天色中蒼白淒厲得詭異,臉上的神情依然溫文,但眼中的光芒卻是冰冷而尖銳。
他變了。
身為人子,眼看著親生父親為救自己,被炸藥轟得殘缺不全,又怎會不變?何況,他現在面對的正是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
天可憐見,南宮問死前最後所講的話,讓他終于找到了報仇雪恨的機會。她和他,果然來了這出雲谷。
南宮無極輕輕綻開一絲笑意,非常溫和地看向哥舒離城和殷流汐,道︰「你們果然來了。知不知道,我已經在這里等了好些天,就等著看你們怎麼死?」
殷流汐听著他的輕言溫語,不知怎的,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由自主向哥舒離城輕輕靠了過去。
厲非天臉色煞白伏在地上喘息道︰「無極,你怎會在這里伏下箭手?南宮掌門怎麼了?」
「掌門?」南宮無極輕輕一笑道,「盟主還不知道嗎?現在我才是南宮家的掌門,我爹已經死在蒼彥山上了。我來,自然是要害死我爹的人償命了!」那幾支箭,只不過是給崖上的三人一個警告罷了,若是萬箭齊發,他們早已沒有命在了。
厲非天無語,不知是該嘆息南宮問的死去,還是該痛惜南宮無極的改變。
「你想要的,是我的命?」哥舒離城干脆地問。
「不,你們三個的命,我全要。」面前的三個人,誰也別想逃月兌!
南宮無極的眼神落在了殷流汐臉上,有了些微的改變,仿佛是痛苦,也仿佛是後悔,對她輕聲道︰「流汐,為什麼你要欺騙我呢?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心?」
愛之深,恨之切,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殷流汐原本就對他有些愧疚,听他一問,不由垂頭道︰「南宮大哥,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我要你的對不起又有何用!」南宮無極苦笑兩聲道,「告訴我,那幾個人,真的是我殺的嗎?」這是他至今不能放下的心事。
許久,殷流汐開口道︰「你沒有殺人,真的。」
她不想再多傷害南宮無極,哪怕他現在立時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沒有道理騙他的吧?南官無極點點頭,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吧,雖然我很不舍得你死,但是看你活著我只會心痛。所以原諒我吧,流汐。」這是南宮無極的真心話。
他的臉上隱隱浮現出痛苦的神手,右手慢慢抬起。
所有的南宮世家門人都拉滿了手中的弓箭,只待他一聲令下。
箭在弦上。
面對深谷往下跳,和面對無數的利箭,實在需要同等的勇氣,哥舒離城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跳!」強忍月復上利箭穿刺的痛楚,厲非天勉強低喝。
不錯!扮舒離城猛地醒悟過來,馬上抱著殷流汐躍起,再順手撈過一旁的厲非天。
就在南宮無極發令,漫天弓箭襲來時,三個人一起縱身跳下了萬丈深崖。
☆
山雲谷,谷深不見底,常年有厲風陰雲彌漫。
殷流汐被南宮無極緊緊扣在懷中,體驗著急速下墜的恐怖感受。她想尖叫,可是勁風在身側如利刀割過,別想發出一點聲音。而五腑六髒都要從胸口飄出的失重感更令她昏眩難受得忘了一切。
餅了許久,半昏半暈中一陣劇裂的震裂和晃動。好像是在長久的下墜後被略微向上拋了一下,然後再重重落下。
她摔成碎片了嗎?可是,為什麼還能感覺到刺目的亮光,和渾身的酸痛?害怕地睜開眼,殷流汐想看看自己變成鬼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