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時的殷流汐還小得不識情滋味。那時的她,也還不屬于他。
幾乎是屏著呼吸承受哥舒離城貼近,微微的心慌涌」起。畢竟,對于情愛糾纏,她陌生得一無所知。
扮舒離城已將手臂支在她身子兩側,把她牢牢鎖在了他的雙臂與床榻之中。
無奈嘆息,殷流汐閉上雙眼,靜待哥舒離城鮮紅的雙唇落下。這是她從他深黯氤氳的眼中讀出來的,侵略與掠奪的光芒。
奇怪地,等了許久,並沒有等到預想中熱切的觸覺,在她頭頂上響起的,反而是哥舒離城一聲輕碎的哧笑。
睜開眼楮,哥舒離城靠近依舊,不過,眼神已恢復到原來的輕嘲與倨傲。
殷流汐不明所以。
「小丫頭,你慷慨就義的樣子,真像是我要殺掉你一樣呢!」哥舒離城玩味地譏笑她的僵硬臉色。
小臉微微一紅,听到他的嘲諷,殷流汐反而松了口氣。這表明,他並不會對她怎樣了,是吧?
「放心吧,我可沒興趣去啃一顆青澀的果子。」哥舒離城再度惡劣地啟唇。但是,這是他的真心話嗎?恐怕只有天知道。
「不過,在這之前,你應該不會介意我先嘗嘗味道吧?」
在殷流汐完全放松毫無準備的時候,哥舒離城俯下了頭,對上了她的雙唇。
不再是蝶戀花般的輕觸,而是徹底的纏綿。
殷流汐的眼來不及閉起,呆愣地看著他霸道靠近,看著他像狂潮一樣席卷而來。
一次唇與唇、心與心的交集。
仿佛過了許久,哥舒離城才抬起頭來,順便撤去了禁錮她的雙手。站起身舌忝舌忝唇,干笑兩聲道︰「果然不出所料,青澀得發麻。」
然後忽地轉身走出屋子,留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殷流汐。
因為轉身,所以殷流汐並沒有看到哥舒離城臉上忽然涌起的淡淡暈紅。誰說,男人是不能臉紅的?或許是羞澀,或許是因為升騰的。
青澀得發麻?
皺著眉,撫著唇,殷流沙仔細研究這幾個字的含義,是說她太生女敕,沒有風情嗎?那也難怪,他習慣的,應該是那種妖嬈嫵媚的女子吧。
就像……那個艷到極點的赤奴?她並沒察覺,一直奉命站在門口等待她醒來的赤奴,將所有的糾纏都看了去。
所以當赤奴端入梳洗用具時,殷流汐忍不住又紅了紅臉。
「你很想知道主人的事?」靜待殷流汐梳洗完畢,赤奴忽然開口。這是她見到殷流汐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殷流沙思索其中含義,這個明顯流露妒心的女子,是在引誘她嗎?不過,這個陷阱確實很誘人,也的確很吸引她。
「你會告訴我嗎?」如其所願,殷流汐乖乖上鉤。
「跟我來。」赤奴很干脆地指引。
爆殿內空曠寂靜,那麼多的教眾都不知棲身在哪個地方。跟在赤奴身後,殷流汐只覺走了很久,而且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她們似乎已經走到了宮殿的盡頭。
因為橫在眼前的,是一扇高大沉重的石門。
其他的門全是側立在走廊兩邊,只有這扇門,是橫著的。
這里邊,究竟有什麼呢?
不用猜測得太久,赤奴很直接地伸手啟動了門上的拉環。
石門移開,殷流汐不由自主地走人。
看清楚了殿內的陳設,她很震驚。
讓她動容的,不是這殿堂的華麗雄偉,也不是風格怪異的裝飾,而是展現于大廳正中的那個玉石平台。
平台上縷畫的圖案,怎會那麼熟悉?那噴涌的紅日、那纏繞的靈蛇、那飛翔的百鳥,一切都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可以確定,很久之前,她肯定曾經看見過。
不是在天道盟,應該是在更久之前。
模糊的印象如同輕紗翻騰在薄霧中,她很用力地想要捉住,卻總是錯開一段距離。
「你可知,這座石台的意義?你可知,這圖騰來自何方嗎?」赤奴並沒有像她一樣走近,只是站在門口遙遙相看。
「這不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嗎?」殷流汐並未轉身,仍竭力思索。
「不錯。這石台代表了練日族的聯姻及傳承,是族中親貴迎娶新娘的聖台,成婚當日,必須站在石台之上接受族人的敬拜。這圖騰,則象征了練日族的神聖與尊貴,是只有族中的權貴才能持有的。」
赤奴幽幽道來,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悲涼,仿佛,是修了千百年卻未能得道的術士,也仿佛,是等了無數個輪回卻等不到雙宿雙飛的孤影。
「這,和我有關系嗎?」殷流汐注視眼前似曾相識的圖案,仍是不明白。
「離大人,是練日族的承繼人之一。練日族自古相傳,代代都會有一個守護人。守護人,必定是出自魅門的女子,而身為承繼人的,必須要娶魅門的女子為妻,才能成為真正的族長。」
「是嗎?」殷流汐有些恍然明了,自己,不就是魅門的傳人嗎?所以,他才會幫助她達成心願,來得到她?
那麼,之前所有的幫助與關心,都是有原因的嗎?
明白了真相,一剎那,殷流汐竟有些微的心酸。原本以為,他要她,只是因為她是她而已……
酸澀的感覺正在悄悄彌漫中,她忽然想起了,是在哪里看到過同樣的圖騰。
是在出雲谷,姐姐的書房中!那是印刻在姐姐深藏的一把匕首上,記得當時貪玩的她將匕首偷偷取出時,還被難得嚴厲的姐姐罵了幾句。
那匕首,是代表了魅門與練日族關系的嗎?
為了什麼,姐姐會藏起匕首,攜她深居在出雲谷中?
此刻,她總算對姐姐的避世有了隱約的理解。姐姐,是在躲避什麼人嗎?或者,是在逃開這被注定的宿命?
赤奴飄忽的聲音繼續響起在耳邊︰「練日族的男子天生就是不懂珍惜的,所以,如果你不是魅門的女子,那就早些想法子離開他吧,免得像我一樣……丟了心。」
殷流汐忽地有些同情起身後的赤奴。
她只是一個絕望到心灰意冷的傷心女子而已,縱然對哥舒離城身邊的其他女子有天生的反感,但是,她卻並不希望別人同她一樣沉淪苦海。
殷流汐只有苦笑。
懊怎麼說,她就是那個被注定了的魅門傳人?而且,她真的並不希望這重身份?
作為被命定了的依附者,她只覺得無力而失望。
到這一刻,她總算明了自己對哥舒離城的情感,已經牽系了太久太久。或許,是起自五年前的初相遇?
真可笑呵!她還是不夠聰明,在交付了自由之後,連心也快保不住,現在醒悟,還來得及嗎?
輕輕嘆息一聲,殷流汐轉身看向赤奴。
可是,她看到站在石門邊的已不光是赤奴,無聲無息中,哥舒離城不知何時來到。
他的臉色並不陰沉,眼光也並不凶惡,但赤奴已經臉色蒼白俯跪在地上,一副等待處置的絕望模樣。
這本就是破日教的禁地、練日族的神殿。除了哥舒離城,不允許有任何人進人窺探,她不顧禁令帶殷流汐進入觀看,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要怪她,是我要她帶我來看的。」殷流汐開口。
「不用害怕,我沒有責怪誰。」哥舒離城一如平常哧笑道,「你們以為,真的能瞞著我進入這里嗎?你能夠看到听到,只是因為我允許而已。」
「這,就是你帶我來破日教的原因?」殷流汐低垂下雙眼,輕聲詢問。
「原因?你到底在想什麼?看不看到這石台,對我、對你,會有什麼差別嗎?」哥舒離城眯起眼,不甚高興地看到她渾身隱射出抗拒。
「是,確實沒有差別。」殷流汐溫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