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哥舒離城不但臉上鮮紅,連雙眼中也染上了一層薄薄紅暈。
他是怒極反笑!
好一個月,以為他還是從前勢單力薄的無奈少年?
以為,憑現在的族長權威,就可以命令他、擺布他?
可笑!
許久,哥舒離城慢慢平復下來,低下頭非常溫柔地對赤奴道︰「很好,他叫你傳活,你就傳了,是嗎?那好,你也替我去傳句話吧,就說,我哥舒離城一定會回去!明白嗎?是哥舒離城,可不是離!」
說完後非常輕俏地轉身離去,留下跪在地上的赤奴欲哭無淚。此時她的臉色已不是蒼白,而是泛青了。
她該怎樣去向月大人回復?
「離」是練日族的承繼者之一,「哥舒」卻是練日族所有人的禁忌啊!
這兩個自小就如冰與火、夜與晝般不相容的男人,到重逢的那一刻,會有怎樣的激烈踫撞?
☆
夜已深,四周黑暗靜寂。
與厲雲真截然不同的,殷流汐自從被監禁後就安安靜靜到現在,坐在陰暗狹小的石屋中就像仍然住在封棲園中一樣,一點也沒有擔心害怕的表情。
她在等待,等待一些事情的發生。
好不容易避過侍衛偷偷在窗外探視的南宮無極不禁奇怪,這個柔弱的少女為何會安然得過分,難道是嚇傻了嗎?
他對厲非天下令囚禁殷流汐非常不解,不明白天道盟中發生的這些事,會和這個柔弱少女有什麼關聯,嚴重到需要把她與外界隔絕。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詢問這個少女的來歷時,會遭到父親的厲聲喝阻。
「流汐姑娘?」南宮無極擔憂地從窗口輕喚。
「啊,是南宮大哥!」殷流汐抬眼看到南宮無極,站起身走到窗前輕聲回應,「你怎地還能未看我,不怕被盟主責怪嗎?」
南宮無極笑道︰「盟主和各派掌門都去商議對付破日教的事了,不會發現我來。」又輕輕嘆息一聲道,「你還不知道吧,天道盟中有三位掌門已經被破日教擒去,現在大家都在心煩要怎樣去營救呢。」
「是嗎?」听到消息的殷流汐垂首不語。看來哥舒離城的動作很快哪!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不用再呆在天道盟中了?
「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想盟主他們很快就會有辦法的。」南宮無極以為她是太過擔心,忙出吉安慰。
「嗯,我相信你,南宮大哥。到時候,我就可以出來啦。」隔著窗欄展顏一笑,殷流汐神色間是全然的信任。不過,她的信任可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另一個人,只可惜,南宮無極不明白而已。
能被一個這樣的少女全心仰望是什麼樣的感覺?南宮無極從來不知道,只是被她這麼看著,他就禁不住心動神搖起來。
胸口微微一熱,南宮無極忍不住道︰「流汐姑娘,我放你出來,好不好?」看著眼前女子被囚禁在陰森濕冷的石屋中,他忽然覺得這是件極不能忍耐的事,也不知從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氣要放她出來。
「放我?你不怕盟主責怪嗎?」殷流汐垂下眼。
「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心血翻騰,南宮無極再也控制不住,忽地繞到門前點倒了兩個守衛,將石屋的門拉開。
門內的殷流汐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南宮無極,沒有絲毫舉動。
「流汐姑娘,你怎麼還不出來?」南宮元極疑惑催促。
殷流汐搖搖頭道︰「南宮大哥,你還是快走吧。」
「什麼?」南宮無極一怔,不明所以。
隨著話音落下,石屋後數丈的樹叢中緩緩走出了兩個人。
厲非天和南宮問!
而且,早已在一旁等待多時。
南宮問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無極,怎麼會是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會和殺人凶手扯上關系。
殷流汐輕輕一嘆,靜看南宮無極怔在當場。
從南宮無極靠近石屋同他說話起,她就已經在懷疑,為什麼前兩日的眾多守衛一下子少了許多。到南宮無極能夠輕易地點倒侍衛開門,她更加確定這不過是一個陷阱。
丙然,厲非天與南宮問一早就隱身在旁,等待與她有關聯的人自動現身,或者,也是等待真正的凶手。
南宮無極從怔忡中微微回神,看看殷流汐,又看看南宮問,大膽道︰「爹、盟主,我只是不想見到流汐被關而已,她並沒有做什麼,不是嗎?」他不明白,為什麼厲非天與他父親的眼中一下子有這麼多的驚異與沉痛。
厲非天搖搖頭,他已經不知再說什麼好。原本他和南宮問商定,如果凶手還隱藏在天道盟中,必然會設法營救殷流汐,所以才撤了部分守衛設下圈套。可沒想到,出現的居然會是南宮無極,而他也確實打算放走殷流汐。
其實,對于南宮無極,厲非天心中早已懷疑過,因為當天目睹殷流汐施藥,守在商略弓身邊等他醒轉的只有南宮無極一人。但沒有證據,又礙于南宮問,他不便提出。現在南宮無極的出現只不過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
南宮問心中又恨又痛,上前幾步,忽地一指點出封住南宮無極穴道。
「爹,你……你做什麼?」南宮無極不解。
南宮問不理會他,兩眼憤憤瞪向屋內的殷流沙,道︰「小妖女,你到底施了什麼妖法迷惑無極要他放你?」
「不,這回我什麼都沒有做。」殷流汐無辜搖頭。
她說的是真話,一早就知曉是陷阱,她又怎麼還會笨得踩進去?所以自始至終都沒有對南宮無極施展過惑神術。
這也是殷流汐不解的地方,為什麼他會那麼傻,居然神志清醒地想要放她?原本,她是不想陷害南宮無極的。
南宮無極在旁急道︰「爹,你不要怪她,確實是我想放她出去,和她沒有關系的!
南宮問反手一掌揮去,正落在南宮無極臉上,喝道︰「住口!你這個孽子!」他只怕南宮無極真的是凶手,心神一時動蕩已極。
石屋幽暗,殷流汐的身影在屋內像一抹淺淡游魂。
厲非天盯著這個他親手留下的禍害,怒道︰「夠了!殷流汐,你還要毀掉多少人才滿意?」
看著厲非天,殷流汐輕輕開日︰「對于我來說,天道盟中的任何人都是一樣的,都是當年害死我姐姐的凶手。」
南宮無極不敢置信地轉眼瞧向她。他真心喜愛的女子,只是把他看作一個仇人?
「所以,你與破日教聯手,借刀殺人離間天道盟?」厲非天說出心中已經確定的疑問。
此時,南宮無極的臉上已經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了。他不信,一個字也不信!什麼借刀殺人?為什麼爹和盟主好像認定了他是殺人凶手一樣對待?他分明什麼也沒有做過啊!
「唉,你剛剛才想明白嗎?」殷流汐嘆息淺笑。
第一次的江長策,第二次的商略弓及滅相府弟子,確實是她控制了凶手的心神後,借人之手除去的。
這就是魅門最為高深的惑神術,可以用眼神控制他人精神思維,使人快速進入半催眠狀態,然後按照她下的暗示去做好一切。偏偏被催眠的人醒來後,什麼都不會記得。
至于那藥香,只不過是因為她的惑神術練成不久,又缺少施展的經驗而用來幫助鎮定心神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流汐,你告訴我!」南宮無極溫文盡失,失控大喊。
他怎麼能接受,那隱藏在天道盟中的殺人凶手,可能是他?
眼看南宮無極神色大變,殷流汐眼波一轉,忽地輕聲道︰「不是你。」。
厲非天一怔,「什麼?」
已經久久不語的南宮問心底不由升起一線希望,南宮無極是他最為出色的兒子,也是南宮家內定的下一任掌門,他當然不希望南宮無極背上殘殺同道的名聲,更不希望因此損害南宮世家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