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一人大喜,一人大驚。
「不!」悅兒急道。
「好!」這話當然是喜兒說的。
悅兒倉皇跪下。「格格,悅兒該侍候的人是您。」
喜兒在心里直翻白眼。看悅兒跪下,她也跟著效做模樣。她好想去哦……
「格格,您要想清楚呀——」喜兒只能這麼說。
「格格,您怎麼罰我都行,這事……悅兒真的做不到!」
听到悅兒的話上旁的喜兒在心里直喊道︰但我可以呀!
眸瞳不見任何慍意,看悅兒執意不去,芙儀只好朝喜兒問說︰「喜兒,你代我去侍候貝勒爺,好嗎?」
「格格的吩咐,喜兒去做就是了。」會不會說得太委屈了?格格的口氣好生客氣呢!
突然,身旁投來一記恨恨的目光。喜兒無可奈何的回視,用眼神說道︰「是格格要我去的呀——」原本澄波不動的臉龐流露出一抹不知真假的欣慰。「喜兒,難為你了。」
「應該的。」
「那你就先下去吧。」
「是。」
喜兒一退下,柔指寵溺地輕點焦急跪地的丫環額頭。
「起來。」
一起身,悅兒有滿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格格——您、您?!」她好惱,但又不敢在主子面前放肆。
「傻悅兒。」睇她一眼,芙儀直接起身走向床炕,邊說︰「你好姐妹的心思,你會不懂麼?」
啊?悅兒一怔。格格也知道喜兒那家伙的花痴夢啊?
「那不一樣啊!喜兒她想對誰耍花痴我不管,但那人是貝勒爺,是格格的夫君……萬一、萬一她……」
芙儀坐上炕,一派雍容。「貝勒爺要是沾了她,我不會介意的。除了我阿瑪,八旗貴族里,哪個王爺不是擁有三妻四妾?更何況貝勒爺是堂堂皇子?」
她和永璇素未謀面,以為他應該和一般王公貴族的想法一樣。再說,未識男女情愛的她,哪知道這世間有種感情只能獨佔,是無法與人分享的?
永璇之于她只是名義上的夫,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只有「名分」而已,別說多一個人介入他們之間,就算有成打的人介入,對她仍是沒有任何影響。做個比喻,就像是同桌吃飯,分張椅子給人坐的道理一樣。
悅兒緊攏著俏眉,她不認同芙儀的想法,可又不知道怎麼說服她?她一臉憂愁的趨前,彎身幫芙儀月兌鞋。
芙儀安慰的拍拍她的頭。「我把你和喜兒當作自己的姐妹看待,如果你也和喜兒一樣,一心想找個富貴人家依附,我也會幫你的。」
「我只想侍候格格。」悅兒抬頭,哽咽說道。即便她懂得事情沒格格多,但也知道有個好歸宿對女人來說,是最大的幸福。
榜格知書達禮又和順,從她六歲跟在格格身邊,除了丫環該做的事她必須做之外,格格從沒當她是下人;只要有好吃好玩好料的,幾乎都少不了她和喜兒一份。
榜格人這麼好……應該得到幸福的!
芙儀輕嘆口氣,不好再和她說下去,她知道再說下去,悅兒這丫頭重感情,必定會哭它個一整晚。她只是微微一笑,讓悅兒侍候她就寢。
「快下去歇息吧。」蓋上被後,芙儀輕道。
「是。」
悅兒出了房,四下頓時安靜得出奇。
芙儀睜著眼,一點睡意也沒有。新的床、新的褥、新的房、新的氣味……一切的一切都是新的……
她閉上眼,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為了阿瑪、額娘,為了我自己,我了定會過得很好的……
第三章
「何人?」低厚的聲音,喚住穿過半月形門往他這方向踅來的人。說話的人是永璇的貼身侍衛,圖爾都。
喜兒頓下腳步,抬眼看著站在階梯上的高大男子,她有點緊張的擰了下拳頭,暗暗吸了口氣,回說︰「福晉……差奴婢來……侍候貝勒爺的……」喜兒雖早熟,但經年服侍芙儀的她,少與男子相處,面對像圖爾都這樣極陽剛的男子,她還是不免顯得無措了些。
圖爾都目光炯炯,直說︰「爺今晚不需要人侍候。」
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絕,反而趕跑了突生的駭意。喜兒世故一笑,瞥了眼屋內,似乎沒什麼動靜。除了眼前的男子,應該沒人在屋內侍候著貝勒爺。
「這位……怎稱呼?」喜兒生了勇氣,走向他,步上階梯。
見她趨近,粗獷眉心不耐地輕攏。「你沒听到找說的話嗎?」
喜兒禮貌性的點了下頭。「听到了。這位大哥的話我听得一清二楚,可我家格格的話,我也不能不依,若不能進房侍候貝勒爺,我就同你站在這兒,也算是盡到本分了。」她伶牙俐齒的。心想,就算不能進房,她好歹也要先佔個好位子。貝勒爺若有需要,她不就是「第一名」?
「你?!」圖爾都決定斥退她,話還沒出口,屋內的人似乎已听到他們的對話。
「圖爾都,同誰說話?」
喜兒心頭一顫。怎麼才一句話,就覺得好像有個威不可擋的爺站在眼前?
方才乍見圖爾都時的緊張心情又再度出現。好在她機敏,見機不可失,想穩住自己的那口氣還沒深吸,就趕緊搶在圖爾都前頭說︰「奴婢喜兒,是福晉差奴婢來侍候爺的。」
語畢,陷入一片沉默。
她好尷尬,而且是那種有烏鴉飛過的尷尬。
圖爾都當然看出她的窘態,看笑話似的嘴角勾起,正準備要暗笑她時——
「進來。」房內的人突然令道。
貝起的嘴角倏然垮下,換成另一張俏唇微揚。
喜兒抬起下巴笑睨一臉愕然的人,隨即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典雅舒適的房,在這涼如水的夜里,室內卻暖和如春。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間頗寬敞的廳,廳內陳設精雅,沿牆全是成冊的書籍,身在其中,周身全是書香味兒。地上鋪著波斯進貢的地毯,走在上頭,听不到一點腳步聲,可見主人是個極貪靜之人。
往里頭走——眼前所見,她有點不明所以。
貝勒爺在做什麼啊?
「爺……奴婢……」
「掌燈。」永璇埋首案前,頭也不抬。
喜兒一頭霧水。不是該叫她月兌衣嗎?
她不敢問。貝勒爺雖沒抬頭看他,可光是說話時的那股氣勢,就教她不敢放肆了。她瞄見斗櫃上的燈台,徑自走上前,用火照子點亮,拿著燈台走到永璇身旁。
「爺,行嗎?」喜兒詢問燭光亮度。邊問,邊偷瞄了眼案上的東西。想知道是什麼東西讓貝勒爺連頭都不抬?
是琺瑯表?格格曾拿這洋玩意兒給她和悅兒看過,說西洋人都用它來看時辰。
啊!貝勒爺鼻子上戴著洋眼呢!嗯……好像是叫眼鏡?跟格格拿給她們看過的那副不太一樣耶,貝勒爺的不是黑黑的……
喜兒興味昂然的打量著永璇身上、身旁的洋意兒,唉,貝勒爺拿在手上的東西叫……叫……對了,叫放大鏡!孩子性未月兌的她,直覺好有趣呢!
永璇專注于手上的工作,難得分了心思想著,她差來的丫環倒是挺俐索的。
當然。像她們這種資深丫環,只消主子一句話,就能明白其意。
只不過,喜兒灼灼的目光,教人不感受到都難!
永璇暫停下手上的動作,側過臉冷冷盯著掌燈的人。
森寒的目光讓喜兒驚回過神,她暗抽了口氣,圖眸戒慎恐懼的瞠著,心底直呼自己實在太大意了。做人奴婢,是不能這麼放肆的看著主子的。
但,最令她驚訝到不知如何是好的原因是貝勒爺的相貌。
貝勒爺好俊呀!她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
「累了就下去。」他待人並不苛刻,只是認為做不來的事就別勉強,做不來又做不好,這種人他最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