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還說,如果你看到他這只玉佩,要我告訴你,他戴在身上十幾年從不離身。」
雩娘的話讓胤祥的身體震了下。
「胤祥……」雩娘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胤祥伸手從衣里掏出一直掛在他胸前的玉佩。
「你也有一個?」難怪她一見這玉佩就覺得好眼熟!
「是不一樣的。我的玉佩上頭雕了鳳來儀,你的刻了凰翱翔。這是我額娘十五歲受幸時,皇阿瑪送她的。是一對兒……」胤祥激動到說不下話,將額抵在雩娘的粉肩上。
他到今天才明白,額娘真的好傻,皇阿瑪一直將她放在心上啊!情是何物、情是何物……
雩娘緊緊抱著他,胸前兩只玉佩相貼為一,她明白他的心事——
磁碗的破碎聲驚醒了雩娘。她又昏了,昏多久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想起身時,羅帳外的細語聲,讓她又退回被窩里。她憶起自己一身赤果,被人瞧見了好羞呢!雖然已經被小荷偷笑過好幾次了。還好布幔是放下的,從外頭看不到她。
「手腳輕點,別吵到雩娘。」這是小荷的聲音,她刻意壓低嗓子。
雩娘細听羅帳外的動靜,猜想她們大概是來為她備梳洗水的,而那磁碗八成是胤祥要她們熬煮的補品吧!希望她別覺得愧疚。
「小荷,怎麼辦?我把爺交待侍候雩娘的東西打破了!」她是另一名侍女小菊,听得出她很緊張。
「沒關系,趕快收拾、收拾,再煮一份就好了,雩娘不會怪你的。」
雩娘輕揚嘴角,她說得沒錯!
「你動作快點,要是雩娘醒來看見我們在這兒,她會不好意思的。嘻——」
哎,小荷又在偷笑她了!
「小荷,我听說爺下個月十五要成親,是真的嗎?」小菊低聲問道。
雩娘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下,她在說什麼?
「是啊,咱們往後就多個福晉要侍候了。」
「是誰有這麼好的福氣做咱們十三爺的福晉啊?」小菊難掩好奇心。
「我也不知道,听說是親王的女兒。你好了沒?咱們快點出去吧!」小荷催促著她。
「好了、好了,收拾干淨了。」
兩名小侍女一同躡手躡腳地退出房里,留下兀自怔望錦繡布幔出神的雩娘。
暢春園
皇上抽起書畫架上的一簾卷軸,擺放在書案前。
「胤祥,你來看看,這是朕最近求來的字帖,還特地找人裱褙,是臨摹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寫得好秀媚、棒極了。」
坐在一旁的胤祥傾身一看,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皇阿瑪求這字帖所費不貲吧?」
皇上微微一笑。「好說。」
「這字帖哪值一只價值連城的鳳凰王佩啊?」胤祥故意挖苦道。
「嘖,寫這帖子的人可是無價!」皇上回應的技巧更高一籌。「一雙水靈靈的眼楮,讓人一瞧就不自覺地想心疼她。挺靈秀的,說起話來又貼心。就是太瘦了,可得多替她補補身子。」
「我已經很努力了,是她的底子太差啦!」胤祥抿著笑,滿臉溫柔。「謝謝皇阿瑪。」胤祥突然飛來一句話,卻是一語抵萬言。
皇上懂他的意思,應了聲嗯。
「婚事備得如何了?」
「嗯,都差不多了。」只差雩娘還不知道自個兒就快做他的福晉而已。
「姻緣事真是難說,原本盼你娶雷老的女兒的,怎知會出了岔子!也好,你心甘情願,總比朕硬逼來得好。」
「也許是注定的。原以為決定性的一子是正中下懷,下手後才知入了險境,而在逢凶化吉後,竟出乎意料的反敗為勝,是注定非走這一棋不可的。」
胤祥的虛實棋語,也只有皇上才听得懂。一開始的那一盤棋,他走下的那一顆子——
皇上揚起笑意。「你真是教我急死了,朕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居然一天捎來一封信,朕人在熱河,心卻被你們留在京城里。」
「可捎信的又不只我一個!」胤祥咕噥說道。
皇上詫異萬分地盯著胤祥,面露微笑,不斷點指著他。「你這小子——」
話才剛說,就被外頭的傳應中斷了。「啟稟皇上,大阿哥遞牌子求見。」
皇上的眼楮極快地閃了下,似乎是意料中的事。胤祥大抵也知道大哥所為何來,已做好了準備。
「傳他進來。」
「喳!」
這時,胤祥起身退到一旁。只要有其他兄弟在場,胤祥必恪守君臣之間的禮節。
同大皇子入廳的是四皇子胤。兩人一同拍了馬蹄袖,叩首請安。
「兒臣胤、胤,恭請皇阿瑪聖安。」
「起來。」
「謝皇阿瑪。」兩人起身,大皇子刻意站在胤祥對側,頗有對立之意!胤是聰明人,也和大皇子站同一邊。
「啥?」
「胤請皇阿瑪主持公道。十三弟年輕氣盛,自恃學了幾年醫,竟欺到兄弟頭上。」
「說清楚怎麼回事?」皇上沉聲道。
「十三弟日前擅闖我府邸,劫了我的客人。」
「真有此事?」皇上目迸精光,炯炯有神。
「皇阿瑪,我無憑無據不會污蔑自己的兄弟。十三弟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用‘七彩香’迷昏我府里的人。」
七彩香無色、無味,迷性強卻對人無害,只消對癥解毒,中迷香者便無大礙,七彩香通常是重傷患者在診治時做為麻痹之用。胤祥錯就錯在一時心急,用了七彩香,而這迷香是他師父醫聖從百草中提煉出來,胤祥是惟一會使用的人,因為醫聖並未收其他皇子為徒。
「胤祥,胤說的可是事實?」皇上面容嚴肅問道。
「大哥說的是事實,可是胤祥是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
「救人?你救誰啊?」大皇子自覺佔了上風,竟在皇上面前放肆起來,一派大哥要教訓弟弟的模樣。
「救我未過門的福晉。」
「你在胡說什麼?」大皇子扯開了嗓子。
「胤,你冷靜一點。」皇上開口制止了大皇子的咆哮。
「我未過門的福晉就是濟爾親王的女兒。」胤祥冷冷說道,這是皇上于大皇子回京後,在熱河下的旨。
大皇子一听,臉色倏地慘白。怎麼會這麼巧?
「她遠從蒙古而來,因未過門,不便待在我府里,我只好麻煩四嫂嫂代為照顧。那天我去見四哥,四哥說因為皇阿瑪和幾個兄弟都到熱河,京城的事他忙不過來,府里都是四嫂嫂在打理,生怕招待不周,所以只好拜托剛從熱河回來的大哥,想他府里妻妾多,也好有人照應。可四哥說,不知怎地,大哥卻沒將她安置在府里,反倒是把她帶去西郊別府。皇阿瑪您說,我怎能放下心?」
胤祥語畢,用眼角瞟了瞟胤,生怕四哥拆了他杜撰的台詞。胤仍是沉默不語。
「胤,這是真的嗎?」
「我——我——」大皇子一時啞然,急使眼色向胤求助。
胤知道該他上場了。「皇阿瑪,是我求大哥幫忙的。大哥一听是兄弟需要幫忙,便二話不說允諾了。」
胤這忙有幫和沒幫都一樣!
反倒是胤祥繼續說道︰「兒臣是用了迷香,那是怕和大哥的人起沖突。而且,大哥在京城看了不少宅子,兒臣找了又找,加上一時心急,才顧不了那麼多。」
「胤祥你——」大皇子狠狠瞪著他,說不出他還傷了他的事。
「大哥,濟爾親王的女兒可是十三弟‘惟一’納的福晉,我理當護著她,若您念在兄弟一場,更不應動了其他的腦筋。」胤祥話中分明別有用意。
「胤祥,你這是什麼意思?」大皇子滿臉通紅,氣得咬牙切齒。
「為了我那未過門福晉的清白,我不能說,但大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