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胤書的愛情守則是︰當對方開口說話,絕不能嫌她羅嗦。更何況緣箏也不凶悍,只是用嘴巴寫文章時,那篇文章會特別長。
天氣愈來愈炎熱,但杜緣箏卻顯得活潑積極,這全是因為徐胤書三不五時給她喊一聲加油。于是,她不再覺得課業壓力如往日般沉重,並順利通過各項大考小考,連指認禽畜品種也成績及格。雖不能名列前茅,但也進步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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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藝社與大學社團在文化中心聯展正式開始,然而一直到聯展結束那天,何夢禪都沒有出現。杜緣箏知道何夢禪是忙著尋找他的舊情人,因此一有人提到聯展的事,她就會覺得沮喪。
徐胤書是唯一知道原因的人,只要緣箏心情不好,他就會在放學後拉著緣箏到牧草原去引吭高歌。
「夭壽啦!現在的學生怎麼這麼瘋?」宿舍餐廳煮飯的歐巴桑經過牧草原時,听見兩人扯著喉嚨亂喊,唱歌唱到不成曲調,忍不住用台語叨念一句。
杜緣箏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她今日已是第N遍打電話到台南卻仍是找不到何夢禪,如果不來此處嘶吼一番,她滿腔郁悶的情緒將無處發泄。
徐胤書右手拿著一根折斷的牧草,左手在半空中比劃,看起來瘋瘋顛顛的,實在好笑極了。
「您在做什麼呀?先生。」杜緣箏好奇地問。
「這是馬拉威食人族的乞雨舞,听說汗流得愈多,雨就下得愈大。」徐胤書一臉認真。
「馬拉威有食人族嗎?」杜綠箏覺得困惑。
徐胤書大笑︰「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我是瞎掰的啦。」
杜緣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抬起另一根牧草,以草當劍,與徐胤書展開激烈對打,直到牧草斷了兩三截,兩人便丟開牧草,坐在草地上玩棒打老虎雞吃蟲,結果連布希、賓拉登、無敵鐵金剛都喊了出來。
玩了一會兒,兩人又听見牧草叢里傳來小貓叫聲,于是鑽進草叢中尋找小貓的蹤影,在遍尋不著後,兩人又在茂密的草叢中你跑我追。
杜緣箏咯咯嬌笑︰「不要跑了啦!我才洗好澡的,現在又滿身大汗。我要回宿舍了。」
「我們去散散步。機工場後面的水泥走道,還有很多桃花心木的果莢哦!」徐胤書很喜歡與緣箏獨處,他可不希望這快樂美好的時光大早結束。
杜緣箏眼楮一亮︰「真的嗎?那我們去走走。」
兩人齊肩走向機工場後的水泥走道,那里早已掉了一地的桃花心木果莢。杜緣箏撿起果莢往上一拋,看著果莢從半空中旋轉墜落,突然覺得悵然。
「心情又不好啦?」徐胤書敏銳地察覺到緣箏的情緒變化。
「他一直不肯來我們學校。」杜緣箏抿抿唇,燦亮的雙眼被輕愁籠罩。「我告訴他,桃花心木的果莢掉下來的樣子很美,可是他從不會像你這樣有興致。我知道他是怕來我們學校,怕和我走在一起,他擔心別人會對我們指指點點的,他就是這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我不怕呀!他為什麼就不能理直氣壯地和我在一起?」
因為鐘思的原故,讓徐胤書承受許多惡意批評,再加上緣箏有才華,在校園內小有名氣,所以有些學生喜歡在背後說她壞話,甚至造謠中傷。杜緣箏雖時有耳聞,卻早已習慣,她不在乎又多出一件事讓別人討論。
如果她是那個凌清泠,她打死都不肯與何夢禪分手,哪怕雙方父母極力反對、全校師生群起攻擊。
「不能全怪何大哥,當時他們學校的人把話說得太難听。」徐胤書替何夢禪說好話。「他還沒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他怕的是有些好事者會扭曲事實、亂傳流言嘛!」
杜緣箏一腳踏碎地上的果莢,苦笑︰「那是說閑話的人不對,憑什麼我們要為這些流言感到不自在呢?這世上有那麼多對情侶,難道我們就不應該在一起?」平時把果莢當成寶貝,今日卻因為煩躁而踩碎了果莢,她立刻覺得萬分懊悔。
徐胤書望著綠箏,心中突然有了個不同的想法。
「他曾經和我說,凌清泠從前和他是如何志氣相投、無話不談。」杜緣箏低下頭︰「可是他心情不好時,卻不會告訴我,雖然我可以從他臉上看出他不開心,但他只會說一句沒什麼。是不是他以為我年紀輕,弄不懂他為何苦惱,所以他寧可悶在心里,也不肯讓我知道?」
徐胤書似乎是想到這問題的關鍵點,他認為何夢禪老是對緣箏提起凌清拎,根本就是對凌清持不能忘情。雖然何夢禪曾經沒有勇氣堅持和凌清泠在一起,但也許是看到緣箏小小年紀卻為愛執著的模樣,促使他決心捍衛心中的真愛!只是何夢禪選擇的是凌清拎,而非緣箏。
緣箏本來就有本事激起別人的斗志,在比賽的時候,她就是最稱職、最出色的啦啦隊隊員。
「社長、同學,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當采花大盜?」幾個園藝一同時也是花藝社社員的女生此時正好走過來,邀緣箏與徐胤書到園藝科的花圃去采花。
這是經過園藝科主任允許的,平時若有其他科系的學生未經許可擅自采花,會被記大過。
「好啊!」杜緣箏開心地笑了,沒有人在置身于奼紫嫣紅的花海中還會情緒不佳的,更何況是愛花成痴的她。她早知園藝科的麥桿菊這時候開得正漂亮,只是沒有園藝科的學生帶領,她不能進花圃。
看見緣箏高興,徐胤書也跟著愉快。要讓緣箏快樂不是件難事,只要拿出可愛動物的照片,或帶她去摘花即可。容易為單純的事而感動、歡欣,這就是緣箏可愛之處。
一行人來到花圃,顏色繽紛妍麗的麥桿菊今大伙贊嘆不已!杜緣箏忘了何夢禪帶給她的煩惱,動手摘下一朵朵待放的花苞。
徐胤書正痴迷地看著緣箏摘花,卻听見有個女生倉皇驚叫。徐胤書趕過去察看,那女生指著地上說不出話來。
徐胤書低下頭,忍不住大喊︰「鄧不利多!」
徐胤書飼養的小倉鼠,竟然跑到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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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畢業典禮在滂淪大雨中舉行。三年級的學長姐又哭又笑地與學弟妹話別。
「唉!記得我人學的第一天,學校也是下著大雨。」李恩皺著眉、苦著臉︰「我保送甄試沒考好,二級技術士的證照考試也不及格,再考不上四技二專,我就要當兵去了。小敏,你不會趁機兵變吧?」
「老土,台灣有替代役的制度,你該不會沒听過吧?」唐敏和李恩是人人稱羨的情侶,但當著眾人的面,唐敏總是不給李恩面子。
徐胤書趁機打趣︰「學長,你可以申請到薩爾瓦多去服務,在那里創造另一個垃圾傳奇,用垃圾換衣服,搞不好成為當地人眼中的英雄,電視台也會去采訪你的。」
「‘粉’感謝你喔。」李恩瞪了徐胤書一眼。「學妹,」李恩望向綠箏︰「你讓我在畢業之前有機會把作品拿到文化中心去展覽,真是謝謝你。希望你再努力,能像台北那個叫什麼文的先生一樣,到日本去參加押花比賽,拿個冠軍回來。你是‘貝斯特’!」
「嘎?」杜緣箏睜大了眼,不知李恩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
「就是best最棒最好。」李恩諧趣地說︰「英文那麼差,你要考大學的話是很‘電就死’,dangerous的哦!」
「‘挪帕本’,沒問題,我會加油的。」杜緣箏眉開眼笑。
李恩拍拍杜緣箏的肩,又拍拍徐胤書的肩︰「你們別忘了,到時候要請我當介紹人,畢竟你們結緣是在花藝社,而我是創社元老。介紹人這大位,沒人有資格和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