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在想什麼?」紀月鏡輕拍了下紅衣的手背。
「我……我……我在想……想……」她支吾著不知該如何解釋,僵硬地露出一個苦笑。「我結巴說不出來。」
「交了男朋友嗎?」
面對姨媽溫柔的詢問,她只能默默地點頭承認。
「是誰能讓我們家的紅衣動心?」能讓個性大刺刺又單純的紅衣動心並不容易。
見姨媽一臉關心的樣子,紅衣遲疑著。一方面是羞于啟口,一方面是苦思該如何說明。該說他的外在紳士表現,還是該誠實地說出他在她面前滿嘴甜言蜜語只求詭計得逞的無賴樣呢?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她與巽烈之間的關系。
最終,她想到一個最安全、誠懇的說法。「他救過我好幾次。」
「是嗎?」紀月鏡極為訝異,烈都沒有告訴她這些事,難道……
「他甚至為了救我,被玻璃瓶重擊,還差點送了命。」說起那一段驚心動魄的回憶,至今還讓她余悸猶存。
手機聲響起,紅衣連忙拿出口袋里的手機,她滿心期待地按下通話鍵,因為這只手機是巽烈送她的專機,也只有他才會打來。
「我在……呃……外面,你……你在哪里?」為難地望向姨媽,紅衣為自己的撒謊而心虛得結巴。
「你已經在家里了?!」欣喜的聲音隨即轉為驚恐。「不……不用……我……我自己回去。」
他竟要來接她!這怎麼行?這樣他不就知道她是故意不告訴他她下山是要來姨媽家報到的事了嗎?!
「臭巽烈!不準你來接我听到沒有!」轉過身低吼完,她旋即掛上手機。
一旁的紀月鏡听到紅衣叫出巽烈的名字時,著實感到意外。
「姨媽,呃……他……他要我……」紅衣手指向門外,結巴道︰「要我去……去見他。」
「好,下次再來陪姨媽一起做玫瑰梅酒。」強壓下心中的震驚,紀月鏡起身送紅衣出門。
「姨媽,對不起,我先回去了。」
紀月鏡站在門口,目送匆忙離開的紅衣。她沒有想到紅衣的男友竟是烈。烈是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只是為了保護她……烈會傷了紅衣的心嗎?
***
紅衣看到巽烈臉上青腫一片時,擔心地急急問道︰
「你臉上的傷……怎麼會傷成這樣?」
「和幾個好友互揍了一場。」巽烈笑說。
「你說清楚一點。」
原來之前巽烈說道人攻擊受傷需要被保護的那個同事叫斐徹。斐徹脾氣古怪,受了傷不肯住院就算了,竟還動手打巽烈。
紅衣看巽烈說得很開心,一副似乎被朋友打得很過癮的樣子。
「那個斐徹是不是挺厲害的,不然受傷得那麼嚴重竟還能跟你們打群架。」紅衣說道。
巽烈笑說︰「才不呢,徹根本不會拳腳功夫,也不擅長打架,後來是我們把他打昏才送進醫院的。」
巽烈保守地敘述當時的狀況。事實上,阿徹只參與了前三拳,徹倒地之後,他倒是和亞瑟、赤驟打得盡興。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跟我說有關于你的事情。」看著巽烈說得興高采烈的模樣,她赫然意識到巽烈似乎從來不談論關于他自己的事,她對他的背景也完全一無所知。
「是嗎?你還想听什麼,只要你問,我會盡力說得精彩。」只要紅衣願意听,他會讓她知道所有有關他的事。
紅衣一時不知該從何問起,隨口說道︰「那說說你的家人,或是你有趣的家庭故事什麼的。」
「這樣好了,我告訴你一個我听過最可悲的一段故事。」巽烈抱著她躺進沙發。
一個名叫風的六歲小男孩,親眼看著身為情婦的母親,瘋狂刺殺父親的元配妻子,卻在混亂中失手殺了心愛的男人,而那個情婦也隨即自殺了。
紅衣聞言,嚇白了臉,她望著一臉認真的巽烈,緩緩問道︰「這是你從哪听來的可怕故事?」
巽烈定定看著她,撫著她的臉,思索著該如何接續他的故事時,電話驀然響起,他起身接電話。
只見巽烈平靜的表情忽地轉變成震驚、痛苦的樣子,他失神地掛上電話後,紅衣緊張地追問︰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哥哥他死了。」巽烈忽地彎身緊抱住她,深深埋入她頸窩中。
紅衣聞言一驚,感覺到頸部傳來微微的濕度,是淚。
***
「姨媽,你家可不可以借我住幾天?」紅衣紅著一雙大眼,哽咽地問道。
「當然可以。紅衣,發生了什麼事嗎?」紀月鏡趕緊拉她進門。
「姨媽!」紅衣驀地抱住她放聲大哭。
昨晚巽烈抱她,在她頸肩落了幾滴淚後,便要求她明天一早暫時回山上,等到他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再去接她,然後接著就出門了。
她一個人呆呆地等到天亮,決定到姨媽家暫住,她不想回山上,她只想待在離巽烈最近的地方。她承諾過,她不離開他的。
「紅衣,你不要嚇姨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紅衣的舉動讓紀月鏡憂心如焚。
「巽烈的哥哥,他……他突然死了。」紅衣哽咽地說道。
紀月鏡聞言,臉色慘白的渾身發抖,她萬萬沒想到竟會听到為風那孩子的死訊。
「他……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紅衣抬起頭,看到姨媽一副受驚的模樣,以為自己貿然的舉動嚇壞了她。「姨媽,我嚇到你了嗎?對不起,我……」
「沒有,你沒有嚇到姨媽。」紀月鏡強自鎮定,拉著紅衣進屋,領她走進客房。
「你先睡一下,姨媽有點事要忙,你好好地休息。」說完便轉身離去。
她必須靜一靜,不能讓不知情的紅衣看出她的哀慟。為風那偏極的孩子竟……
***
「讓烈接手我的位子,由你輔導他進入狀況之後,全權讓他發揮。」
「是的。」沒有片刻遲疑,馬薩領命離去,不需要多余的交代,他的任務是輔助新老板。
一身黑衣的馬薩走進另一間會議室,省去所有開場贅詞,他朝巽烈開門見山地說︰
「老板指名由你接任,交代你全權主導公司的運作方向;其他多位主導人全數同意由你接手,所以請你務必出席下個月的會議。」
巽烈震驚地站起身,充滿血絲的雙眼直視著馬薩。馬薩一直是他大哥的得力助手,信任的心月復。
「亞瑟王朝是個需要強大後盾保護的年輕組織,集團強大的力量是它最佳的運用資源。」馬薩直接切入重心地點出亞瑟王朝的需求。
巽烈面色凝重地轉過身面對窗外,始終不發一語。
在絲毫未察覺下,大哥已設下了一場棋局。
為了擁有在國際網絡上無遠弗界游走的特殊身份,發展他的長才,他從未出席會議、發表任何意見或參與任何一項表決。他屬于集團的高層,擁有獨立作業的能力,負責追緝、嚇阻任何想破壞集團軟體的駭客。
而巽烈與同伴共組「亞瑟王朝」的動作,他並沒有刻意隱瞞,因為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可能瞞得了集團的。
就在他自以為每一步走得隨意自主的時刻,大哥早已棋高一著了。他的死,便是棋局的最後一步——將軍。
***
強烈陽光的照耀下,盛開的玫瑰顯得格外嬌媚。
紅衣抬起頭,享受烈日的照射,在金黃色的眼簾中想到了巽烈。
他現在大概忙得焦頭爛額,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
她從未听過他提及有兄長的事,失去手足的悲傷她無法想像。若是她失去姐妹們,噢!她甚至不敢想。而向來理智一定的巽烈,他能從極度的悲傷中恢復過來嗎?紅衣擔心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