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蝶雙微微一笑,放眼四顧,好一會兒她才收回目光看向白君佩,輕笑道︰「這林子是柳家禁地,非柳家至親,外人不得擅入,我能進來,是因為家父和柳伯父是好友,兩家相交莫逆,所以,蝶雙才有此幸,能自由進出‘綠林’,而君兒小姐如今亦能在‘綠林’中散心,又身懷煙飛哥哥心愛的白玉簫,看來煙飛哥哥對君兒小姐的心意確實不尋常。」頓了一頓,她又接著道,「其實,端看煙飛哥哥對君兒小姐的住處安排在‘香煙閣’我就明白了。」
「我……我……」白君佩咬著唇,只覺無顏面對眼前的美女,她現在的身分,可是一個橫刀奪愛的第三者?這個想法令她大感難以接受。
「我和煙飛哥哥以及蔫姊姊是青梅竹馬,自小一塊兒長大,若非煙飛哥哥經年在外游走江湖,去年我們就該成親了。」趙蝶雙幽幽的述說,一雙晶瑩明亮的美眸略帶哀怨的望著樹梢,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隨便拋頭露面的,來此之前,我和煙飛哥哥也有三年未曾見面了,月前,蔫姊姊至寒舍接我前來時,我滿心歡喜的期盼和煙飛哥哥重逢,卻沒想到……」眼眶一紅,趙蝶雙趕忙轉身背對白君佩,不想讓她瞧見自己軟弱的模樣。
「對不起……」看著她淒怨的神色,弱不禁風的嬌柔身子,白君佩只覺心頭好似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滿心疼痛。
如果趙蝶雙是一個驕縱蠻橫的女子,如果現在她是趾高氣昂的找自己麻煩的話,那覺得好過些,偏偏趙蝶雙是這麼一個明白事理的好姑娘。
「不……趙蝶雙輕搖了搖頭,她輕柔的撫著樹身,淒然一笑,轉身面對白君佩,眼神清澈的道,「君兒小姐,你毋需向我道歉,我今日前來會你,並不是要表達對你的不滿,煙飛哥哥喜歡你,是你的好福氣,我自是不會對你有所責備,只是……我等了十七年,準備了十七年,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嫁與煙飛哥哥為妻,而今卻是一切成空,心里難免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不服氣,是以,那日我才會忍不住
到‘香煙閣’去見你,我想瞧瞧,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能得到煙飛哥哥的一片情意……」說到這里,她不禁神色黯然舶低下頭去。
白君佩只能呆呆的听她如泣如訴的低語,完全接不上口,她滿心愧疚的望著趙蝶雙低垂的臉,心里頭五味雜陳,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趙蝶雙為什麼不對自己發脾氣呢?以她的立場,她有這個權力責備自己的呀!見白君佩滿臉無措的模樣,趙蝶雙低眉垂眼輕聲道︰「君兒小姐,對我,你毋需太介意,對煙飛哥哥欲解除婚約一事,我只是有些失望罷了,並非不能接受,待三日後,我返回家中稟明雙親,即可解除婚約,到時,你就可以和煙飛哥哥雙宿雙飛,在此,蝶雙也先預祝君兒小姐和煙飛哥哥……共偕白頭。」
說到最後,趙蝶雙已是泫然欲泣,她朝白君佩微一福身,以袖掩臉,趕在落淚之前,帶著兩名丫環轉身就走,留下白君佩一人獨自愣立林中。
趙蝶雙走後,白君佩頹然的跌坐樹下,滿腔愁苦的回想方才趙蝶雙的一言一語,趙蝶雙不但家世好,容貌清麗絕倫不說,,就連心性也是如此的善良明理,只有她才配得上像柳煙飛這樣俊逸瀟灑的公子,她白君佩算什麼呢?自己什麼都不是,不過是個從二十世紀末誤人宋代的無用女子罷了,自己……憑什麼得到柳煙飛的愛呢?想到這里,不禁悲從中來,忍不住掩著臉,失聲痛哭。
當她哭得正淒慘時,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毫無預警的插了進來,「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姑娘家在一個林子里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走開!你家姑娘我心情不好,少來惹我?」白君佩頭也不抬的怒斥。
嘿!這小丫頭夠膽!近六十年沒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了——呃,他那兩個混球孫子加孫女例外!
柳千里蹲在白君佩身前,支著下巴東瞧瞧西瞧瞧,就是不知道她是誰,怎麼他才離家一年不到,家里就來了好幾個陌生臉孔?能進「綠林」的人絕對不簡單,這個小妮于和剛才離開的幾個丫頭是誰?
「走開啦!看什麼看?沒看過是不是?再看就要你好看!嗚……」白君佩哭得正傷心過隱,這個不識相的老頭子來攪什麼局?干什麼不滾到天邊去?
想得正入神的柳千里,讓她這麼一吼給嚇了老大一跳,他驚愕的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的白君佩,實在是打從心底開始佩服起她來了。
痹乖不得了!這妮子真是要得,嗯……他喜歡!
「喂,小丫……姑娘,有什麼事不能解決,非得哭的這麼傷心不可的?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擺平如何?」他可真是好奇了,這麼有個性的女娃兒,會有什麼事讓她哭個不停的?
「嗚……有什麼辦法嘛?嗚……本來好好的在二十世紀的,誰教我……要莫名其妙的跑到宋朝來,嗚……何況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可是就是來了嘛,我又能怎麼辦?嗚……人家在二十世紀好好的……怎麼知道會突然跑到宋朝來了,嗚……人家趙小姐樣樣好,人長得美又明事理,我……拿什麼跟人家比嘛?」
「嗚……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在這里就只有認識柳煙飛嘛!嗚……不跟著他……那我要跟著誰?愛上他又不是我願意的……誰會喜歡去愛一個比自己大幾百歲的人?嗚……討厭啦……都是他不好……他如果不要對我那麼好就好了……嗚……他沒事長得那麼帥干什麼?……嗚……臭柳煙飛……」說到後來,她竟埋怨起柳煙飛來了。
白君佩抽抽噎噎的說了一大串,柳千里可听得傻眼了,听了老半天,他只有三個宇听得懂——柳煙飛!
好吧!既然只听得懂他那個寶貝孫子的名字,柳千里開始發揮他超人一等的聯想力。自己作出了一個結論「呃……我說小泵娘,是不是柳煙飛那渾小子欺負你?」
「你才是渾老子呢!不許你罵柳煙飛。」白君佩抬起淚眼汪汪的臉朝他怒斥。
「可是……你剛剛自己也罵了他啊……」柳千里錯愕的提醒她。
「罵他是我的專利,反正我就是不許有人罵他!再敢罵他,管你是天王老子,我都跟你沒完!听到沒有?」白君佩蠻橫怒斥。
「好,好,不罵,不罵……呃?」奇怪了,他干麼听一個小泵娘的話?柳千里模了模鼻子,自嘲的暗忖,不過話又說回來,專利是什麼?
「老老先生,你是誰啊?」哽咽了一聲,白君佩這才正視眼前這個老頭,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好像並沒有听到腳步聲啊!
老老先生柳千里苦笑,怎麼一下子就平白老了一級?他肯定是被柳煙蔫那對「搞怪」的姊弟給氣老的。
「小泵娘,我不……」
「不是先生,我知道。」白君佩截斷他的話。
「呃?」
「那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
「算了,知道你是誰又怎樣?誰管你是誰,喂!不知道是誰的誰,我要回去了。」白君佩自覺哭夠了,擦了擦殘淚,自顧自的一臉沮喪的走了。
柳千里著實愣了好一會兒,他饒富興味的看著白君佩垂頭喪氣的背影,剛雲游四海回來,他本來是想到「綠林」休息一番的,沒想到踫到了這麼一個有趣的小泵娘,明明看起來又傷心又沮喪的,偏又脾氣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