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吃定他不能拒絕才敢如此囂張是嗎?顓顗怒視著左謙。
他一直都知道外界流傳著有關他勾結洋人意圖造反的謠言,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源于他力促廢止科舉制度。
清廷近年在教育上力求變革,日前更建立新式學制,頒定了「任寅學制」,定兒童六歲入蒙學堂,至大學堂畢業共計二十年。
此一學制一實行,學子在學識上必能有所精進,但他發現若同時間科舉制度不廢止,誓必造成不入學堂者亦能藉科舉登科,入學堂者反而得花上二十年的時間。如此學子怎會舍近求遠花上二十年時間專心向學?
此一弊端非除不可,科舉廢除是勢在必行,但朝廷守舊勢力對新學制早已不滿,當然更不可能贊成他廢除科舉的主張。
為此,他極力促請官吏上奏皇上廢除科舉,而最有力的奏呈者當推袁世凱將軍,他非得到袁將軍那一份奏章不可。
「十貝勒必定非常清楚我說的話對袁將軍做下的決定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
左謙仍舊漫不經心的道。「我可以幫你,當然也可以不幫你,端看你對這件事的決定。」
顓顗緩緩地張口道︰「隨你。」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為她放棄努力多月的心血根本不值得,更何況大清的前程和一個女人比起來當然重要得多。既然用她可以換得袁將軍上奏皇上的奏章,那就換吧!
他應該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的,畢竟袁將軍這一參奏,科舉廢止十成十能成功;但為何他卻覺得心頭莫名的窒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襲上心頭。
左謙徐緩地扯開勝利的笑,他低下頭溫柔的對白冉雲道︰「可人兒,今晚你暫時屬于我。」
「暫時屬于你?這是什麼意思?」白冉雲蹙起蛾眉狐疑的問。
「十貝勒大方的將你借我一晚。」
白冉雲全身倏地僵住,一雙眼眸難以置信的瞠大。
出借?他把她出借給一個男人,他到底當她是什麼?
她憤怒地轉身直視顓顗,「我不管你們做了什麼約定,你馬上給我取消,我不是東西……,可以由你這麼借來讓去的,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我當然有權利,你是我的侍寢不是嗎?」顓顗用力扣住她的下顎緩緩的道︰
「侍寢的工作不就是暖床溫被,你又何必在意今晚是替誰溫了被。」
「我不是你的侍寢!你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正視我說的話,我不是、不是……不是你的侍寢。」白冉雲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
「我說你是,你就是。」他貼近她的臉,「而且我要你今晚乖乖的給我張開腿溫被去。」
白冉雲怒視著他,咬著牙喊道︰「要我當個妓女,除非我死。」
「我偏不讓你死。」顓顗一個抬手揮向白冉雲頸際,她旋即如落花般癱軟。
左謙發覺顓顗沒有打算接住昏厥的可人兒,他一個閃身迅速將人攬入懷里。
「嘖嘖!你不該出手這麼重的,女人可不是這麼哄法的。」
顓顗背過身不願見到她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她今晚是你的人。」話一落,他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
想到她的馨香今晚過後將不再只屬于他一人,有絲妒意開始自心頭蔓延開來。
眼角余光不經意的瞧見左謙將白冉雲攔腰抱起離開,他狠狠的抓起兩杯酒灌下。該死的!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干嘛對她不舍。
「統統給我過來!」他突地大吼一聲,四散的女人全往他的方向靠攏。「給我跳舞、唱歌,今晚沒能讓我盡興的話,明天統統給我滾!」
拌舞喧囂的夜筵隨著黑夜退去而結束,稀疏的星辰也消逝在晨曦的光彩中。
左謙敞著衣袍前襟,慵懶的倚在床頭。
「我還在想我得等上多久十貝勒你才會出現。」他笑望著出現在門口的顓顗。
他相信在他離開後,他就不可能有心情玩樂的。
昨晚抱著可人兒上樓時,他可沒漏看他灌下兩杯酒時臉上那顯而易見的妒意,他才在猜是不是他前腳剛離開,十貝勒後腳馬上就會跟進屋來向他要人。沒想到他倒挺能忍的,到天大亮了才來要人。
「我來帶她回去。」望見床上凌亂的被褥,顓顗一雙眼眸倏地染上凜冽寒霜,妒火卻在內心狂燒猛噬。
他踫過她了?
他勉強抑住滿腔的妒火,才沒失去理智的一拳揮上那張噙著笑的臉。
望見顓顗正失神的凝視著床上凌亂的被褥,左謙了然的蕩開輕笑。
「十貝勒怎麼舍得將她讓給另一個男人?」左謙伸出修長的手指將白冉雲覆面的一頭烏絲撩開,「她是這麼美,這杏唇多麼誘人……」
「別踫她。」顓顗冷冷的道,含怒的眼眸望著那根在她唇上的長指,恨不得能一刀將它砍了。
言「後悔將她借給我了?」左謙無視他那欲將他千刀萬剮的殺人目光,指尖順著白冉雲的面頰一路撫至光潔的背部,來回她未著寸縷的肌膚。
情他的舉動教顓顗下顎倏地一緊,憤怒得幾乎要將牙齒咬斷。「別踫她!」他咬牙切齒的喊道。
小左謙微抬高低垂的臉,瞧望著他,忽地扯開一抹笑。
說「你真該拿面鏡子照照你的臉,十貝勒,現在的你看起來簡直就和嫉妒的丈夫沒兩樣。她在你心中真如你嘴上說的,只是一個侍寢嗎?」
獨「不然你以為呢?」他冷冷的道,目光仍緊鎖住左謙那只放在雪肌上的手。
家左謙緩緩的往後靠回床頭,輕笑道︰「我以為你是個傻子,原來你愛上她了。」
顓顗冷嗤一聲。「無稽!荒謬!」
她不過是他的一個侍寢罷了,談什麼愛不愛的,真要說他愛,愛上的也不過是她誘人的身子罷了。
「愛上一個人一點也不無稽,一點也不荒謬。」左謙自床鋪起身,攏了攏身上的袍子,然後將系繩綁上,轉身正色地道︰「既然十貝勒沒愛上她,我想帶走她。」
「左大人,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任意帶走我的人?」顓顗扯開笑,目光卻凜冽如刀的直刺向他。
「這我倒還沒想清楚。」左謙撫著臉深思片刻後道︰「不過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顓顗舉步自他身旁走過,「有本事左大人可以試試。」然後他逕自走向床鋪,俯,就著被單將熟睡的人兒裹卷起來,而後輕輕將她抱起。
望著顓顗抱人離去的背影,左謙忽地扯動唇瓣輕笑。
「你等著看我的本事,十貝勒……」
顓顗抱著白冉雲一路步出主屋,足下平穩的步伐卻平撫不了因左謙一席話而紊亂的心緒。
他彷佛又再次听到左謙在他耳畔說著︰你愛上她了……愛上她了……
不!他怎麼會愛上一個自己打從心底不屑的女人。
她是貪婪的、是心思詭詐的、是浪蕩的女人呀!
是的,自己絕對沒有愛上她。舍不得只是因為自己還沒要夠她的身子,嫉妒也只是因為她的身子沾上其他男人的味道。
想到這兒,他邁開的腳步忽地轉進花園。
他不愛她的,他要徹底將她趕出自己的生活之外。
他抱著起她越過一大片花海,腳步未曾遲疑地來到他第一次見著她時的那株桂花樹下。當時桂花紛飛,旖旎花雨層層疊疊墜落,他就是在那一陣縈回飛舞的桂花雨中瞧見張著一雙剔透無塵眸子、宛若墜塵仙子的她。
她那凝眸翦翦似水,潔淨不染煙塵,引得他想往里頭撒上塵,教她再也無法晶瑩剔透。
參天巨木,桂花依舊開滿樹,清郁的香氣更勝當日,迎面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