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地對著他聲明。「我沒生病。」
「那就好。」他的手仍不舍得離開華婧細致的臉頰。
經過了好一會兒,華婧才忍不住半抱怨地問︰「你要模多久呀?我的臉又不是上好的絲錦。」
可是阿俊依然不願就這麼地收回自個兒的手,反而問道︰「為什麼你的臉不會長胡子?是不是所有的女的都如此?」他的一根大拇指,不知是本能還是特意地,就是悄悄地滑上了華婧的朱唇上,並不斷地來回搓磨著。
阿俊只覺得他的體內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在擴散蕩漾著,一直擴散……擴散……。他感到相當的迷惑,自他有記憶以來,體內就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感覺,為何在他的拇指觸上了她的唇後,就有這莫名的感覺萌生?
而且……而且他好想要用自己的嘴好好品嘗一下,可是華婧的唇並不是食物呀!他怎麼會突然生出有這樣的感覺呢?阿俊真的是越來越感到迷惑、不解了。
華婧理所當然地道︰「我又不是男的,當然不會長胡子,要是我會長胡子,且依然是女的,我爹真不知會怎麼想,大概是會想哭吧!一個姑娘家長胡子,肯定會賴他一輩子。」說著,她也忍不住在腦海中幻想起那情景,而好笑地「嗤嗤!」笑了起來。
「所有的女的,都不會長胡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沒看過。」
「女的皮膚,都像你這樣好模嗎?」
「那可就要看年齡了,比較老的皮膚會因年紀關系慢慢的變干、變皺,剛出生的小娃……不管是男是女的,都很好模!不過,我沒模過小娃兒的皮膚就是了,我爹說,我剛出生滿月不久,那皮膚才好模得很吶!比那上好的絲錦都還來得細致。」
華婧瞄了瞄阿俊,完全模不著他此時的心思,又為什麼會突然對女人家的皮膚感興趣;不過,他也模得太久了吧!華婧用兩根手指頭,將阿俊的大掌拎離自個兒的臉頰後,才正色地道︰「不要再模了,要模就模你自己的。」她的心底此時在乎的,可只有阿俊是不是真的理解婚嫁二字的意思。
「咱們回到原來的話題,你知道嗎?男娶女嫁,不止是為了生育下一代,還為了在後半生有另外一個伴侶,所以,這世間大多的夫婦,都會相伴地共渡一生。
不過,大部份的男人與女人,都是經由媒妁之言、爹娘屬意,而締結婚姻的;所以這些人,在成婚之前幾乎都不曾見過自己的另一半,而他們彼此的感情,全都是在成婚之後才慢慢培養的。好的話,就鶼情深、白首偕老,一輩子做交頸鴛鴦;不好的話,就可能釵分帶斷,再不然就是一輩子同床異夢,見面如見仇敵一般。
女人跟你們男人有一個最大的差異是,你們男人不管愛不愛與你們締結婚姻的女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只能靜靜地看著你們做壞,不得吭聲,而且,就只有你們男人可以寫了休書把妻子休掉,而不能是女人把丈夫休掉,讓男人做個‘下堂夫’。」
華婧是越說越是不滿現實世界里的男女關系,不過,除非她是尼姑或是一輩子不嫁人,不然她就永遠跳月兌不出這個傳統的設限;同時,她也不懂,這世間讓男人有這樣的觀念,還根深蒂固的罪首,為什麼居然還有一大半是受害最多、最深,她們女人自己?
阿俊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安地看著華婧,沉沉地問︰「婧,也要這樣嫁人嗎?」
她想要的反應來了。
華婧偏著頭笑了笑,有些高興地道︰「對呀!除非我爹想要我讓人笑,不然……不出兩年,他一定會幫我找個對象給嫁了。大部份的姑娘家,在我這年紀便已為人婦為人母了,要不是我爹就只有我這麼個女兒,打心底疼愛我,又要不是我是華山派掌門的掌上明珠,他早為了夫家所給的聘禮,便早早把我給嫁了。」她故意露出一臉難過傷心的神情,才又說︰「不過就算能晚兩年才嫁又怎樣?我還不是有可能得嫁個不曾見過的男人,說不定……嫁個不巧,還會去嫁到個麻子臉的或是瘸腿的,也不一定吶!想到,自己的後半輩子可能就是那樣的男人的專屬物;要跟那樣的人共同分享一張床,我就想哭……」
嘖!她爹才不能做這種事吶!爹重視她比重視華山派的鎮山之寶還重視哪!又怎麼可能會把她給嫁給那種身殘或是麻子臉的。她那麼說,不過是故意要讓阿俊知道,現在她人或許是在他身邊,可這樣並不可能會維持一輩子。
听到華婧繪聲繪影的形容,阿俊一張臉不由變得死白。
突然,在華婧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被阿俊傍擁進了他那厚實、寬大又溫暖的胸膛之中,而擁著華婧的那氣力,簡直就像要把她肺里頭的空氣給全榨了出來。
「我不要!我不要你嫁人。」阿俊激動、任性地在華婧耳邊低吼著。
華婧被他的力氣擠壓得快受不了,想掙扎著離開,她邊喘著氣邊道︰「你的力氣好大……人家好痛耶!」
阿俊聞言只有放輕自己因激動而使出的力氣,可卻沒有打算讓華婧離開自己的胸膛;仿佛他一這麼做,那麼華婧就可能從此由自己的眼前消失成了別的男人所擁有的。他將頭放進華婧肩窩之內,半是乞求,半是害怕地低喃著。「不要嫁人好不好?我不要你嫁人……不要……」
華婧感覺到藏在她肩窩之中的男人,似乎正在顫抖,猶如一個即將被拋棄的小男孩一般,可憐地顫抖著,那讓華婧不由得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她若不那樣的比喻,阿俊又能了解嗎?她知道阿俊自始至終在乎她比對任何的人、事、物都還來得在乎,但是二十多年與人群隔離,也讓他對于太多的事不懂得,她不那樣比喻,阿俊又如何懂得?又如何能知道,阿俊是不是非自己不要?
而結果,雖然還不到讓自己完全滿意的程度,卻也還可以讓她接受。華婧在阿俊的腦後露出一抹滿意地笑容。
華婧輕聲地安撫阿俊,道︰「不要那麼緊張嘛!你這麼緊張,會讓我以為要嫁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再說,這還有一段不會算太短的時間,至少在這段時間之內,我想我爹是不會逼著我嫁人才是。」在心中,她還不忘加了一句。我會等到你完全長大的。
但華婧這樣的回答,阿俊並不感到滿意,「兩年之後,我也不要你嫁人……不要!」阿俊任性地直喃著,好似華婧若不給他個承諾,他便不放開她。
「不要!絕對不要!」
忽然,華婧覺得他比自小受人寵溺而任性慣了的自己還要來得任性,讓她總不由得感到自己已是個成熟的大人。不過,她就是喜歡這樣的阿俊,率直、純真、沒有心機,所有的感受全憑直覺……
華婧幾乎花了一夜的時間,才將阿俊激動的情緒安撫下來,而且還在她特意的轉移注意力之下,緩緩地透露出在華婧見到他之前,所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而他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得以生存下來。
經過阿俊用他那仍嫌少的詞匯說明,華婧才明了在他們相遇之前,阿俊所過的生活,就真的是有如野人一般……不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應該是說有如野獸在森林之中求生活一般。
阿俊已記不得自己是由什麼時候開始,便與一只母豹生活在一起了,好似那只母豹曾經失去過自己的子女,而將迷失在林中的阿俊視為幼豹一般地撫養他。說來是真的很不可思議,可事實就這樣地發生在阿俊的身上。在與母豹生活的那幾年當中,他跟著母豹四處獵捕獵物,以他的牙,以他的手,將那些獵捕到的獵物,當作食物一樣,血淋淋地生食入月復,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到阿俊遇上了華婧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