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不奉告。」程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狡獪。
稍早,她利用程淮清昏迷不醒時將她的手腳捆綁起來塞進花轎里。軟的不行,她只好來硬的,誰教她早巳收下聘金,也花費了一部分。
「你說什麼?」展凌雲豈容人蔑視,沖上前一把將程夫人提了起來。
「你……你做什麼?哪來的蠻子,竟敢對老娘動手動腳!」程夫人氣急敗壞地喊著,一手用力拍打展凌雲的手背。
「淮清到底在哪里?你再不說,我就殺了你!」展凌雲泛著血絲的雙眼更顯駭人,死瞪著程夫人,熊熊怒火完全不加掩飾地表露出來。
「救命啊……殺人……你們是死人嗎?還不快點過來救我!」程夫人完全失去風度,不雅地喳咋著。
圍在一旁觀看的下人卻還是愣在原地,不敢輕易冒犯盛怒中的展凌雲。
「我再問一次,淮清到底在哪里?」
「我……早就把她嫁掉啦……」程夫人嚇得不輕,還來不及編出一套完善的謊言,就將實話透露出來。
「什麼?」展凌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將她嫁給葉大少了,花轎前不久才剛抬走。」程夫人意識到情況非常不妙,為了她的老命著想,坦白承認才是明智之舉。
「天殺的!你該死!」展凌雲全憑一股意志力在支撐,否則听到這驚天動地的消息,他早該倒了下去。
馬不停蹄由長安趕到成都,卻發現他所要找的人正在通往別人家門的花轎上,任憑再堅強的人都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我……饒命啊!我、我只是怕再不幫淮清……找婆家……她就會嫁不出去……所以、所以……幫她定了一門親事……沒、沒想到……她居然……是大爺您的意中人……」看見展凌雲殺人似的目光,程夫人嚇得口齒不清。
「天殺的!你居然要她嫁給別人!」展凌雲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怒極地狠狠踹了程夫人一腳。
程夫人立刻跌倒,嘔出一口腥紅的鮮血。
「說!花轎往哪個方向去?」展凌雲按捺著欲殺人的沖動問道。
「北……就在城北……最大戶的……葉家……」程夫人縮著身子,萬般恐懼地回答。
「你最好求上天保佑讓我來得及找到淮清,否則你這條狗命我一定會回來取!」展凌雲冰寒地吐出話來,旋即像陣風似的離開程府。
就像出現時那般突然,展凌雲走得異常迅速。
但是,那駭人的怒氣卻像暴風一般,在每個人心頭震蕩不已……
成都地方上最具勢力的葉家,今兒個娶進第十一名小妾,這原來應該是早就司空見慣的事,但這回迎親的隊伍卻浩浩蕩蕩的,比迎娶大房時更加熱鬧。因此,街上自然而然齊集了大批民眾,爭相目睹這難得一見的盛況。
據說八人大轎里抬著的新娘子長得國色天香,更有一種神秘氣質,看起來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仙子。如果傳聞屬實,也難怪葉大少要如此大費周章,自古以來,美麗的女子總值得人另眼相看。
展凌雲老遠就看見那大排長龍的迎親隊伍,想到程淮清就坐在花轎里,他的憤怒已不是言語所能形容。
展凌雲怒氣騰騰地騎在高大的馬匹上,手執韁繩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絲毫不去想會否傷及無辜的路人。
他整顆心亂了,腦中混沌一片,就算眼前布滿荊棘,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往前沖。
「小心、小心!」圍觀的民眾注意到馬背上的男子正在人群里橫沖直撞,連忙相互提醒著。
當然,這其中也摻雜著無數的咒罵聲,但是展凌雲絲毫不以為意。
擔心自己成為馬蹄下的冤魂,群眾們一邊罵著一邊連忙走避,不到一會兒工夫,道路已通暢多了,展凌雲通行無阻地趕到迎親隊伍之前,勒住了韁繩——
「立刻停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展凌雲單手安撫馬匹,以洪亮的聲音喊道。
「大膽狂徒!本少爺大喜之日,竟敢前來搗亂!」葉大少也不是好惹的人物,立刻對著展凌雲破口大罵。
「很遺憾,今兒個恐怕是你的大凶之日。」展凌雲輕蔑地說完,長劍立即出鞘,轉瞬間便挑去葉大少頭上那頂式樣夸張的禮帽。
人群中立刻揚起軒然大波。
這來歷不明的陌生男子真教人大開眼界,竟敢得罪地方上的惡霸——葉大少。
「你……好大的膽子!」葉大少直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不太具有威力的警告,試圖挽回他嚴重受損的顏面。
展凌雲懶得理會這種無關痛癢的叫囂,因為他似乎听見某個微弱的聲音,虛弱且困難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的整顆心都系在轎子里的人兒,如果他的判斷沒出錯,那個聲音八成是淮清對他發出的求救信號。
他再也無法等待,跳下馬背直沖向那頂大紅的花轎。
「來人哪,把這個膽大妄為的登徒子給我抓住!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本少爺的妻室,簡直是豈有此理!」葉大少氣急敗壞地喊著,到了這時,他若還弄不明白這個平空冒出來的陌生人正試圖搶親,那麼他的腦袋八成裝的是一堆漿糊。
為了不弄丟飯碗,家丁們只好群起攻之,將展凌雲團團圍住——
「我不想傷及無辜,你們快點退下!」展凌雲不耐煩地警告。
「把這人給我抓起來!」葉大少在背後叫囂。
家丁們逼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對付看起來十分危險的展凌雲。
丙然,展凌雲身手了得,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擋,極短的時間內已撂倒半數家丁。
然而雙拳難敵四掌,何況是這麼多人圍他一個,展凌雲漸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身上也開始掛彩。
此刻,行進的隊伍早就停了,坐在花轎里的程淮清听見了打斗的聲音,稍早展凌雲對著葉大少怒吼的時候她就已經醒過來,也認出是展凌雲前來救她。
但是她的手腳被麻繩捆綁住,疼痛的喉嚨也只能發出破碎且模糊不清的聲音,對于這樣的情況她只能干著急,卻無能為力。
不行!她怎麼能困坐在這窒人的轎子里,讓凌雲獨自面對那听起來十分可觀的眾人?
程淮清極盡所能移動自己僵麻的身體,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根本幫不上忙。她憑著一股不肯認輸的意志力,終于能夠站起身來。
就在她即將跨出轎子的那一刻,凸出的橫檻絆倒了她,程淮清以極狼狽的姿態摔了出去——
一直注意花轎動靜的展凌雲自然有看見程淮清摔著的那一幕,也看見她身上纏綁的麻繩。漫天焚燒的怒火席卷他的四肢百骸,難怪迎親隊伍能夠成行,原來她是被迫的啊!
展凌雲既憤怒又心疼,使勁揮開擋在他前方的人潮,像箭矢一般沖到程淮清身邊,將她牢牢地抱在懷中。
「天殺的,他們竟敢這樣對你!」展凌雲連忙解開程淮清身上的束縛,她那毫無血色的蒼白容顏、弱不禁風的瘦小身軀,讓他的心疼得快碎掉了!
「我沒事……別……傷了無辜……」程淮清抬起虛軟的手,心疼地輕觸他帶血的額角。晶瑩的淚從她漆黑的大眼中滑落,使她看起來更惹人心憐。
熾烈的眼波相互交融,久違不見,使他們對彼此的渴望及愛意再也無法隱藏,此情此景教人感動,前一刻的打斗也因此無疾而終。
「你們還在這邊看戲?還不幫我把人要回來!」葉大少眼紅地看著那對纏綿對視的愛侶,猶試圖作最後的掙扎。
「噢,你少殺風景了!」人群中有人毫不客氣地發出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