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你現在乖乖放開她,否則就等著吃官司。」秦子深遠遠就見到前頭有人在追逐拉扯,原以為是情侶爭執,他不以為意,但女人那一聲喊叫,讓他心口突然一凜,他一雙長腿加快了腳步。
一靠近,他認出了女人,胸口一把怒火猛地竄起,燒得熾烈。
這女人!惹了他還不夠,現在又招惹了誰了?不這樣生活,她很難過是吧?
男人轉過臉,瞪著那立在身後的秦子深。身高是夠高,不過那麼瘦,又一副書生樣,根本不構成威脅。「我干嘛放開她?我想得到這女人想很久了,你打擾我的好事,小心我找律師告你!」
秦子深冷睇著男人。「我就是律師,需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告我?」
「律、律師?」律師最擅長的不就是告人?他被一個律師當場見到他在欺負女人,情況很明顯的對他不利。
「是,我是誠仁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秦子深,歡迎你提告。」
听見誠仁,男人頓時明白這兩人是同事關系,思索片刻,他兩手一松,放開利之勤。要玩女人還不容易,沒必要得罪眼前的律師。
訕笑兩聲,他半舉高雙手,邊走邊對秦子深道︰「大律師,你看清楚,我沒對她怎樣喔,現在我乖乖把你同事還你。」說罷,男人加快步伐往門口邁去。
秦子深瞪著男人的背影,嘴角嘲弄似地勾了勾。
當回過眼眸時,見她身體靠著車尾,兩手捂著胸口,低著臉頰喘息著,像受了很大的驚嚇。他不曾見過她這受怕的模樣,心口微微地疼著,但許是在辦公室那被她挑起的情緒還未恢復,見著她脆弱的模樣,下一秒,他竟莫名生出惱意。
「需要我幫你提告辯護嗎?」他走近她,垂著褐眸看著她低下的面容。
「啊?」她抬起眼,一雙長睫顫顫,美麗的眼楮框著渙散的瞳孔,似乎尚未從方才的事件中回過心神。
「我可以幫你遞狀提告,幫你出庭為你辯護,我還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你把這個案件委托給我,是再適合不過的。」見她臉色仍是慘白,眼眸慌轉著,胸口壓著的那份煩燥,還有辦公室那番對話後遲遲未退的惱意,讓他苛薄道︰「不過我想,依你的邏輯,你應該會說,反正他也沒有真的犯下什麼嚴重過失,不必意氣用事,和他作對是吧?」
聞言,她呼吸忽地一窒,睜圓著眼看他。眨了下眼後,她思緒逐漸凝聚,也懂了他的意思。他可是在氣她?就因為她說了他不喜歡听的話,所以他拿她說過的話來回堵她?
見她眼神帶著不可置信,然後像是受傷的看著他,他心頭像被扎了針似的,微疼著,但他也沒收斂,反倒更加冷絕地掀動薄唇,仿佛這樣,就能忽視心頭那細針扎般的,淺淺的疼。
他蔑笑了聲,沉聲道︰「其實想一想,他會這麼對你,你也逃不了責任,一個女人舉止如此輕浮,言談輕佻、不正經,難怪他如此不尊重你。今晚遇上這種事,你該怪誰?」看見她外套下的襯衫下擺被拉出來,還有那隨意挽起的發髻也略顯凌亂時,他想起方才那男人摟抱她的姿態,他莫名一惱,又口不擇言地說︰「我真提告了,對方反駁一句你平時舉止就這麼招搖和輕浮,我恐怕也找不到話為你辯護,因為那是事實。」
看著她慘白了一張臉,他再道︰「反正你心胸寬大,絕對不會提告的,我又在這邊多嘴什麼?時間晚了,快回去吧。」他眸光冷冷掃過她雪白的面容,提著公事包走過她面前。
利之勤身軀顫了下,忙伸手扶靠著車身。從未想過那樣涼薄的話會從他口中說出,她僵直著身子,失焦的眼神落在一處。
他恆常冷漠寡言,除非工作上的事,他不會跟誰主動攀談;他一貫孤僻疏離,除非是公司聚餐,他私下不會跟哪個同事有所聯系。
知道他就是這樣冷冰冰、不討喜的個性,但她發現他其實是面冷心熱,否則也不會在她病著時,還獨自去探望她,也不會在她屢次逗他時,他只是繃著臉,卻沒真的對她口出惡言。但料想不到,在察覺自己對他已生了情思時,她才知道原來她在他心里,是這樣糟糕的一個人。
他覺得她輕浮、不正經嗎?但那只是她的一種自我保護罷了。
爸媽過世時,叔叔姑姑待她說有多好就有多好,她交了心,全然信任他們。姑姑說要幫她把爸媽意外身故留下的保險金拿去定存,叔叔拿了幾份文件要爺爺女乃女乃簽名,還要了她的印章,說是要幫爸爸的公司做更大的投資,所以需要也擁有爸爸公司股份的爺爺女乃女乃和她的簽名或是印章。
爺爺女乃女乃簽了名,她交了印章,沒多久,叔叔和姑姑神氣的在他們面前宣布爸爸的公司已被他們賣掉,他們準備帶著各自的家人遠走國外,直到那時她才驚覺,原來她被騙了。
她哭著問姑姑為什麼要騙她,姑姑說因為她看起來一副乖巧模樣,感覺上就很好騙,想不到也真的很好騙,隨便唬弄幾句就乖乖把心掏出來。
那是她第一次嘗到被至親背叛的感受。
大一那年,交了個男朋友,兩人感情甚好,好到她想著畢業後就和他結婚,怎麼知道最後分手的理由,是因為她不肯和他進行到最後一層關系,所以他要和她分手。而他也坦承,因為她美麗,而且看上去乖巧柔順,以為只要哄個幾句應該就能騙上床,怎麼知道交往後才知道她這麼頑固,所以他放棄了。
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背叛,對象變成男朋友。
她氣、她怒、她惱,她認真思考著,她是不是真的長得就是一副乖巧懂事,可以任人欺騙宰割的模樣?她的人生難道要這樣一直被信任的人欺騙?
于是,除了爺爺女乃女乃,她再也不願相信誰,她一改作風,把自己打扮得妖嬈性感,舉止刻意輕浮,就算讓人誤會她是壞女人也無所謂,因為這樣就不會再有人以為她很單純、很乖、很好欺負,男人也會覺得她高高在上的美艷姿態,必是不好追求,而不敢對她表示好感。
她不想再被誰看見她的脆弱,因為脆弱,就會特別渴望溫暖,一旦哪個人在她脆弱時給予一點溫暖,她就有可能對那個人掏出所有,就像當初她對叔叔和姑姑那樣,所以她總是笑著生活,一副她過得很快樂的模樣。
只要笑著,就會快樂,這樣,別人就看不見她的脆弱;這樣,她跟誰都會有著一定的距離,也就不會再有機會受傷了。
她對誰都一樣,想開玩笑就開,不在乎別人對她的觀感,喜歡她也好,討厭她也好,那已經不重要。
可是遇上秦子深,卻已經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別人怎麼認定她,她都無所謂,說她不正經、說她長得像狐狸精、說她三八、說她只會賣弄身材都沒關系,可是他這樣想她時,她卻是難過得要命。
以為只要塑造一種形象,讓這形象成為自己的保護色,她就會過得很好,而這幾年來,她確實做到了,但想不到,現在卻因為自己的這層保護色,讓她喜歡的男人也這麼以為了。
她眨了眨微微模糊的眼,輕笑兩聲,轉身往車門方向走去。
還是學不乖啊,不是告訴過自己,不要對哪個人動心的嗎?
一定是生病那時,他那帶著關心的探視,讓她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了……
第5章(2)
低著臉,想拿鑰匙開車門時,才發現鑰匙不在手中,她隨即模了模西裝外套兩側的口袋,是空的。想到皮包,才驚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把皮包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