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無情的男人,這當真是她從小就崇拜不已的他?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睇著她淡染困惑的面容。
她徐徐揚睫,望入他邃亮的黑眸。「婚期和挑婚紗,還有拍照、喜餅和喜帖這些事呢?什麼時候決定?」
黎礎淵雙臂抱胸,略低面龐默思,片刻,他抬起那不笑時,便顯得有些嚴厲的面龐。「婚期當然是愈快愈好,反正都決定要結婚了,用不著再拖,至于婚紗和拍照──就讓你決定吧!你喜歡在哪家店拍,我都可以配合,時間確定之後記得通知我去拍照就好,這方面我沒什麼特別要求。餅也讓你自己決定,只要把帳單給我就好。至于帖子和宴客名單,你擬一份女方的給我。」
真是……簡單干脆啊!
什麼都由她自己決定,怎麼不干脆直接登記就好?但是,嫁給他是她很久以前的心願,她想要讓爸爸親自將她交到他手中、她想要听見他大聲喊著他願意娶她、她想要開心地拋出新娘捧花、她想要捧著一籃喜糖分送給每個親朋好友,然後接受大家給她和他的祝福……
她站起身來,淡淡頷首。「那就這樣決定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還是……妥協了,她很想嫁給他,真的很想嫁給他……
他輕應了聲,見她高的身形經過他面前,然後打開他辦公室的門。
在她踏出門時,他忽而看著她的背影,疑惑地問了︰「我听我爸媽說,你小時候,常跟我玩在一起?」
她略怔,然後只是抬起眼簾看他一眼,淡淡笑了笑後,便走出他的辦公室。她帶上了門,將他的面龐阻隔在門後。
那立在辦公桌前的白袍男人,只是靜靜看著那扇被她合上的門,思緒回到年幼的時候。
然而,他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和這個女人玩在一塊了?
我听我爸媽說,你小時候,常跟我玩在一起?
陳可航看著鏡中那張頂著新娘彩妝的臉,笑了聲。
看樣子,他真不記得她與他是童年玩伴了。
也對,她小時候長得黑黑矮矮,又不大敢和他說話,總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他自然不會注意到她。
她很小的時候就听媽媽提過黎伯母一直沒辦法受孕,才去抱了礎盈回來養,她只年長礎盈幾歲而已,又是隔壁鄰居,小時候當然會玩在一起,後來稍大了一點,才見黎伯父和黎伯母又收養了兩個哥哥。
那兩個哥哥年紀一樣,听說只相差兩個月,大一點的礎又哥哥比較隨和,待她像妹妹。至于小兩個月的黎礎淵,對她總是不屑一顧,應該說,他是那種較強勢的性子,風頭健,又霸道,而依她小時候那種只敢偷偷在旁邊張望他的性子,哪引得起他的注目?他不記得她,是理所當然的。
他不記得她,但她卻一直把心懸在他身上。
他雖霸道,看起來很嚴肅,是那種不怒而威的長相,眼晴又是大大的單眼皮,隨意一瞟,總像在瞪人。可是,她卻莫名喜歡他那種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說不出原因,就是喜歡。
他從沒留心她,她卻總在偷偷注意他,知道他成績優異,考上了醫學系,她就以考上護理師為志願,甘願放棄她從小苞著媽媽學習的美發技藝。
當她听到黎伯父、黎伯母上門提親,請求爸媽將她嫁給黎礎淵時,那一瞬間,她高興得覺得自己像要飛上天似的,她做夢也不敢想,自己真的可以嫁給從小就崇拜的對象。
爸媽曾要她多考慮,不要輕易決定結婚,畢竟沒有愛情為基礎;好友心心也勸過她,不要這麼笨,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就算對方是她心儀多年的對象,也要慎重考慮。
但她顧不了這麼多,只想嫁給他,即使沒有愛情當基礎,她深深相信他和她總會日久生情的。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只要嫁給他,還怕摘不下他這枚高高在上的明月嗎?
可是,就在現在,在這個已經嫁給他的新婚之夜,她卻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拆下造型師幫她夾上的發片,她甩甩頭,回復成一頭利落短發。她站起身,手移到身後,拉下拉煉,然後褪去身上那件淡粉色的禮服。
這件禮服可是純手工縫制,胸前綴滿皺折繁花,能完美呈現女性豐盈的身姿,獨特的壓折設計讓身形看上去更顯曼妙,裙擺還縫上一朵朵荷葉,質感極佳。
這是從事服裝設計的好友何心心向她強力推薦的一套禮服,心心說,穿上這件禮服,可是能讓她在舉手投足間,又天真又性感,絕對能迷倒她心愛的男人。
迷倒嗎?她換上一件長棉T,拿起卸妝乳,開始擦去彩妝。
心心錯了,黎礎淵根本不在乎她穿什麼,他也許連她今晚宴客時,一共換了幾套禮服都不知道。
他很稱職沒錯,從迎娶到宴客,他表現得像沉浸幸福中的新郎,沒讓她受到半點委屈。他甚至在喜宴上,親自為她夾菜。她一度以為自己真的很幸福,卻在婚宴後,他開車送她回來時,美夢破碎了。
第1章(2)
當她下了車,以為他也會跟著踏進家門,他卻坐在車上對著車窗外的她說︰「忙了一天,你早點休息,我去看她。」然後,他消失在她眼前。
對,他把她丟下,去看他的情人。他在新婚之夜把她這個正牌老婆丟下,去陪他的情人。
她能說什麼呢?他一開始就表明了他另有情人的事實,是她決定下嫁的,她還能說什麼?除了眼睜睜看看他離開,她又能做什麼?
垮著秀肩,她懶懶地走到衣櫃,找出換洗衣物,才想踏進浴室,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她走回梳妝台,拿起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按下通話鍵後,坐上了床鋪。
「心心,我好累喔。」不等對方開口,她先小小抱怨了聲。
「累?」何心心的聲嗓提得很高,然後突然曖昧地壓低聲音。「不會吧?他這麼快?!」
陳可航一臉困惑。「什麼這麼快?」
「洞房啊。虧他還是婦產科醫師,難道不知道第一次要做足前戲嗎?就不怕你痛啊?!」何心心毫不避諱地嚷嚷著。
總算明白好友在說什麼的陳可航,彩妝未洗淨的臉蛋瞬間熱燙了起來。「你在想什麼?!我們又沒有……設有……」她清亮的聲音縮了縮,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難堪。
她的新婚丈夫,現在應該躺在情人的身邊吧。
「還沒做喔……不急啦,反正有一整晚的時間,夠你們慢慢做啦!」
「他──」她咬住下唇,猶豫著該不該讓好友知道她和黎礎淵的婚姻狀況。片刻後,她決定說出來,至少以後,要是對這段婚姻有什麼想法時,她還有個對象可以商量。「他不在。」
「誰不在?」
「黎礎淵。」她長長一嘆,語聲透著無奈。「他去他情人那里過夜。」
「他去──」何心心像是傻住,靜默數十秒後才找回聲音,她尖著嗓子問道︰「你說──你說黎礎淵,你那個新婚老公,現在在他情人那里?」
陳可航垂看眼簾,淡淡應了聲︰「嗯。」
「他外面有女人?」像听見什麼天方夜譚似的,何心心嗓音拔高。
「應該說,我才是闖入的那一個。」陳可航接著又將自己和黎礎淵婚前的那次對談,鉅細靡遺地跟好友說一次。
何心心又愣住幾十秒後,才氣急敗壞地出聲︰「我說陳可航小姐,你腦袋壞掉了是不是?這種情況你也答應和他結婚?什麼叫你才是闖入的那一個?他既然決定娶你,就要和外面的那個斷干淨啊!他以為他誰啊,憑什麼享齊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