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夢月在站穩後,用手拍掉衣裙上的雜草,卻發現手肘上有輕微的擦傷,還滲出血絲。
「等一下,你受傷了。」肇事者驚叫一聲,馬上取出手帕蓋在她的傷口上,「我帶你去醫務室。」
「不用了,這點小傷不礙事的,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她掙月兌他的掌握,兩眼直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大膽地盯著男人看,她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有一雙如黑鷹般犀利的眸子、高聳的鼻梁、分明的唇線、剛毅的臉形,宛如神話故事中太陽神阿波羅的化身,只是他的身軀稍嫌瘦弱了點。
譚夢月就這麼看傻了眼,學校何時有一位這麼出色的男子,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其實這也不奇怪,她的眼楮一向是長在頭頂上,沒見過這位師哥是很平常的事。
「你真的不要緊?」他富有磁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哦……是的,我不要緊。」譚夢月回神後,發現他正盯著她瞧,突然害羞地臉紅了。
他看看手表,發覺時間不早了,「既然你沒事,那我要先走了!後會有期。」他必須趁著學生上課前趕緊離開這里。
他對她拋下一抹迷人的笑容後,便匆匆騎上腳踏車離去。
「喂,你……」
她還來不及叫住他,他就揚長而去。
譚夢月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平復內心突起的驚濤駭浪。
這場邂逅,讓她想起了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可是這位趕在清晨七點離去的英俊男子卻忘了留下玻璃鞋,她只知道他騎著一輛破舊的腳踏車。
「喂!你到底听到了沒有?」鄧郁苓在喚了幾聲之後,不得不出手拍打譚夢月的肩膀。
「啊?你剛剛說什麼?」譚夢月一臉茫然地問。
「我已經連續說了三遍,難道你都沒有听進去?」鄧郁苓不可思議地叫著。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遍好嗎?」譚夢月抱歉地說。
「你最近是怎麼啦?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被鬼給煞到了?」鄧郁苓開玩笑地問。
「別亂說,他是人不是鬼。」譚夢月不悅地糾正她。
「怎麼?你該不會對那個驚鴻一瞥的‘灰王子’一見鐘情吧?」鄧郁苓敏銳地看著她。
因為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所以鄧郁苓幫他取了一個「灰王子」的綽號。
「別亂猜,我才沒有。」她才不會愛上那個沒有留下玻璃鞋的王子呢!
「算了,先別管灰王子的事,這里有一封邀請函,你自己看吧!」鄧郁苓將信函交給她。
A大博士班畢業晚會
受邀人︰譚夢月小姐
邀請人︰冷宇辰
時間︰八十九年六月二日晚上七時三十分
地點︰大禮堂
備注︰不見不散
可惡,又是他!譚夢月惱怒地將邀請函揉成一團,用力地丟進字紙簍里。
「是誰拿給你的?」譚夢月真想把那個送信的家伙捉起來毒打一頓,誰教他要多管閑事。
鄧郁苓搖搖頭,語氣淒切地說︰「是我從公布欄上撕下來的。」
「什麼?公布欄!?」譚夢月用手按住額頭,差點沒昏倒過去。
鄧郁苓同情地點點頭。
「有多少人看過這張邀請函?」譚夢月屏息地問。
「人山人海。」鄧郁苓回想當時的盛況,她的形容真的一點都不夸張。
鄧郁苓的回答,讓譚夢月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現在終于明白「怒發沖冠」和「七竅生煙」的意境是怎樣的滋味了,這個叫冷宇辰的臭男生分明是故意在整她,想讓她成為大家的笑柄。
「你還好吧?」鄧郁苓見狀,有點擔心。
「我一點都不好,他這樣做太過分了。」譚夢月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地說。
「確實是太過分了,不過……」鄧郁苓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不管還有什麼壞消息,譚夢月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現在大家都急著想知道你到底會不會去赴冷宇辰的約?」鄧郁苓把大伙兒下賭注一事告訴她。
賭金從一千元追加到五千元,而且還有追高的趨勢。
「多數人賭我如何?」譚夢月覺得自己好可悲,曾幾何時竟淪為別人下注的目標物。
「冰山美人當然是不會去!」鄧郁苓理直氣壯地回答。
是的,她是應該不屑去的,但為了給那些幸災樂禍的人一點教訓,她決定改變初衷赴約,順便給那個不知死活的冷宇辰一點顏色瞧瞧,教他下次不敢再如此膽大妄為。
「郁苓,你也去下注,把賭金加到一萬元。」
「你說什麼?」鄧郁苓望著譚夢月露出的笑容,懷疑她是不是氣壞了腦袋。
「我準備讓那些無聊的觀眾欣賞一段精彩絕倫的好戲,而你將是這場賭局的贏家。」譚夢月彎下腰拾起字紙簍里的邀請函,露出詭譎的笑容。
冷宇辰,你等著瞧吧!
鄧郁苓望著譚夢月的舉動,不禁納悶地問︰「你該不會想去赴約吧?」
「是的,不過你不能把消息傳出去,我要給他們來個意想不到的震撼。」
六月二日晚上,譚夢月果然依約前往。
不過她讓冷宇辰在會場外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姍姍而來。
她望著門口惟一在等待的男人,他的外表讓她一眼就認出他來,因為他的長相跟謠傳中所描述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她勾住冷宇辰伸出的臂彎,故作大方地跟隨他走進會場里。
當戴著面具的美女一出現,那一襲高雅的細肩帶銀色晚禮服及曼妙的身材馬上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她的高雅和身邊的冷宇辰剛好形成強烈對比。撇開人盡皆知的外貌不談,他今天戴的是一副全黑的大墨鏡,身上穿的是一件大得像布袋的老式西裝,松垮垮地垂掛在他身上,走起路來真像一只黑毛大猩猩。
譚夢月面對四周投射而來的同情眼光,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大方地邀請冷宇辰共舞。
雖然她看不見黑色墨鏡背後的眼神是如何,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是盯著她看的,而且目光深不可測。
這是一首慢舞的曲子,冷宇辰握住她的手,將她摟進懷里,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身體。
譚夢月在他的懷里感到一份熟悉感,他的手和他身上的味道讓她想起了……灰王子。
天啊!她是哪根筋秀逗了,怎麼會把截然不同的野獸和王子想在一起?
不行!她現在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完成接下來要進行的驚人之舉。
「好熱哦!我可以拆下面具嗎?」她大聲地說,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
冷宇辰看著她,沒有回答。
譚夢月嘴角上揚,慢慢取下面具……
天啊!那是一張比小丑還丑的臉蛋,鮮紅的血盆大口,粗黑的倒八眉,七彩的眼影,棕色的斑,連鬼看到都會嚇到的妝,馬上引起現場一陣嘩然。
「為什麼不跳了?你不喜歡我特意為你而畫的妝嗎?」她好整以暇地問他。
冷宇辰二話不說地拉起她的手,繼續未竟的慢舞。
「等一下。」她突然停下來。
四周擁舞的人們也跟著停下舞步。
「你不是很想追我嗎?現在給我一個吻如何?」她朝他張開惡心的血盆大口。
為何會惡心?因為她在牙齒上黏了一片片的海苔屑,還吃下許多大蒜,此時自她口里正飄散出一陣陣的臭味。
在場所有的人都為冷宇辰捏了一把冷汗,有誰會願意去親吻一個滿嘴髒牙的女人?他們不禁開始懷疑,濃妝下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冰山美人——譚夢月?如果是,今天就當作看了一場笑話好了;如果不是,那冷宇辰不就虧大了!
雖然冷宇辰長得不好看,但和眼前這位可怕的怪女人比較起來,他顯得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