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提!」揚揚慌忙說。
「關于下面的行程,我有話要說!」鑫濤忽然發言,舉座皆驚。楊潔抬著眉毛。問︰
「莫非又要改變路線不成?」
「對!」鑫濤說︰「我想來想去,與其跑太多地方,讓自己吃不消,不如少去一點地方,每個地方停久一點,我建議取消貴陽!」「我完全贊成!」初霞立刻附議。
「好,取消貴陽!」楊潔拿了筆來記︰「要取消火車票,要通知接待的人。那麼,是不是玩完成都,就去昆明,由昆明直接去桂林?」「不錯!」鑫濤說。「不會再改?」楊潔問。
「不改不改!」我和初霞異口同聲。
大家正嚷著,承賚從外面回來了,見到楊潔,少不了又有一番熱鬧。然後,承賚就一臉困惑地問。
「你們知不知道什麼東西叫‘妹爹’?」
一句話把大家都問傻了。經過詢問,才知道承賚和我們一樣,發現衣服太厚,跑出去買衣服,不幸的是,他也去了我們去的那家百貨公司。結果是︰
「妹爹!妹爹,大家都對我說妹爹,我听也听不懂,只好回來了!」「妹爹?」李蕙、黃福揚、小鄭這些四川人慌忙研究這兩個字的「玄機」,因為承賚用上海國語,模擬的「四川音」十分稀奇,大家研究了半天,李蕙才恍然大悟地說︰
「是‘沒得’兩個字!沒得的意思就是沒有!」
李蕙的話才說完,大家忍不住大笑,笑承賚的發音。就在這一陣大笑中,初霞想起了「趕雞」、「帶狗」、「屬龍」的諸多「笑話」,急切地要把這些笑話說給楊潔听。她才開始說,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完整,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她在笑些什麼,她只好推著我,要我說,我未說也先笑,承賚揚著眉毛打哈哈!「嘻嘻,哈哈,這以後我慘了,不知道會被笑多久!」他跺腳一嘆︰「現在又加上了個‘妹爹’!」
初霞笑得滾進沙發里去了。
當大家終于弄清楚「趕雞」「帶狗」「屬龍」的笑話以後,別提了,那一片大笑聲,差點把錦江飯店的房頂都掀掉了。尤其是屋里的幾位四川朋友,更是笑得前俯後仰。從這天開始,楊潔把我們這支「隊伍」,封了一個名稱︰「瘋瘋癲癲旅游團」。
第二十一章青城山與滑竿
真的,自從楊潔「歸隊」,我們在成都的這支「隊伍」就壯大起來了。李蕙、黃福揚看見揚揚來了,就把兩個女兒也帶來參加,免得揚揚沒年輕人做伴。成都政協的陳主任和小何(何復余小姐,大家都稱她小何),從我們抵達,就一直熱心地照顧我們。四川文藝出版社的曹禮堯小姐也加入,小鄭專門拍照,再加上其他諸朋好友,以及好友的好友……每次出發時都坐滿了一輛面包車,起碼有二十個人以上。
我們去游覽都江堰是五月一日,正蓬星期天,又踫到大陸的勞動節,都江堰人山人海。我在北京逛故宮、北海,總覺得人太多,以為走到南方,游人總會少一些。誰知道,越往南走,天氣越熱,人也越多。這都江堰是二千多年前,李冰父子二人的杰作,是中國最古老的一項水利工程。在我的心目中,水利工程屬于「工程」,它不是個風景區,大概也沒有名山古剎。實際上卻大大不然。這兒有山有水有橋有壩,還有著名的「二王廟」(紀念李冰父子)。所以,游人如織,已到摩肩擦踵的地步。我們一行人又是浩浩蕩蕩,在都江堰的主任親自帶領下,沖鋒陷陣般地從人群中擠出擠入,參觀了著名的「魚嘴分水堤」、「飛沙堰溢洪道」、「寶瓶口引水口」。說真話,這兒的山光水色,別有一番風味。站在吊橋上看二水中分,想到李冰父子為了治水,竟能將岷江的水分為內江及外江,不但治了水,還灌溉了附近的農田,使灌縣成為肥沃的田園。這李冰父子,真是偉大極了。如果不是游人太多,我想,僅僅一個都江堰,就足以讓我們逗留一整天了。因為,「游山玩水」的條件,這兒全有。上有山,下有水,如果能爬上山頂,看岷江落日,或者泛舟水上,看層巒疊翠,那有多好!瞧,我的「夜游長城」不是沒有道理!任何美景,到了「人看人」的地步,總要減色幾分!匆匆游完「都江堰」,我們又去了「青城山」。
來青城山以前,就知道成都附近的兩大名山,各有不同。「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等我們的車子停到山下,我下車一看,但見萬頭攢動,游覽車櫛比鱗次。我想,這青城山,怎樣也「幽」不起來。走了一段路,大家到了登山口。抬頭往上看,山木蔥蔥,高不可攀。山間一條石板小路,呈台階狀一階階往上蜿蜒,不知有幾千幾萬層。樹木郁郁蒼蒼,深不可測。頓時間,對那個「幽」字,有了幾分體會。
楊潔站在山下,往上這麼一瞧,立刻「哎喲」了一聲,對我們大家發表聲明︰「這麼陡的山,我不用上去了。當年打籃球的時代已經過去,我不和我的心髒鬧別扭,各位要上山的請了,我到茶館喝茶去!」原來,山下有茶館,可供游人休息品茶,也建造得古色古香,頗富幽趣。楊潔這樣一「聲明」,有懼高癥的初霞不禁大喜,連聲說︰「我也不上去,我陪你喝茶!」
李蕙也跟著說︰「這青城山,我去過好多次了,既然你們兩個都不上去,我和你們一起擺龍門陣去吧!」
大家正議論中,忽然,我們就被一群抬滑竿的「竿夫」(不知如何稱呼他們)給包圍了,大家爭著搶著兜生意,要把我們用「滑竿」抬上青城山。
「滑竿」這名詞,我在我的小說《幾度夕陽紅》中提到過。後來,《幾度夕陽紅》搬上電視,我又搜集了許多有關「滑竿」的資料,拍成電視。電視中的「竿夫」,可以一前一後的用押韻文字,彼此呼應的一唱一和。非常「詩意」又「文學」。但是,我自己對「滑竿」,真是陌生極了,生平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滑竿(可能童年時看過,但已完全沒有記憶)。真是又驚又喜又好奇。原來,所謂「滑竿」,是用兩根竹竿平行排列,中間綁上一個竹制躺椅,上面再拉個布逢遮陽,「竿夫」一前一後,用肩膀抬著兩根平行的竹竿往上走。這「滑竿」是四川的「特產」,在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滑竿」一出現,陳主任和小何就力主我們都乘滑竿上山,因為,山實在太高,走起來太辛苦了。我和鑫濤、孫賚都同意了,節省體力,一樣可以欣賞風景,實在很美妙的事。一問價錢,一輛滑竿,索價八元人民幣,合台幣六十四元,包括「上山」與「下山」,簡直太便宜了。陳主任和黃福揚還要「講價」,我們已經心生不忍。別人走上山已經夠累,他們要抬人上山多麼辛苦,怎麼好意思講價?所以,我們一疊連聲地說︰「可以了!可以了!不要講價了!」
既然可乘滑竿,大家又力邀初霞,楊潔上山。初霞看了看那「單薄」的滑竿,說什麼也不肯上去。楊潔是笑著看了看「自己」,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噸位」,說︰
「有沒有四個人抬的滑竿?沒有?那麼我看還是不必了!免得抬我的人被壓垮!」「竿夫」們立刻吵吵鬧鬧,聲稱楊潔的體重「也」難不倒他們。這個「也」字一架,楊潔更加堅持不上山。結果,初霞、楊潔、李蕙三人喝茶去也。我、鑫濤、承賚坐上了滑竿,其他的人步行護送我們上山。一時間,大家「各就各位」,喝茶的喝茶,上山的上山。鑫濤平日不注意體重,有一段時間,我曾威脅他說,如果體重超過七十公斤,我就和他「離婚」。那段時間,他曾勉強控制在七十公斤以內。等到時間一久,看我「執法」不甚「嚴厲」,而天下「美味」又那麼多,他就逐漸放松自己,「心寬體胖」起來。這次來大陸,又吃吃喝喝,嘗盡鎊地名菜,這體重就更加直線上升。他對衣服扣子會繃開這種事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這時,要被兩個「竿夫」「抬」起來,他卻十分「歉然」。而抬他的那兩位「竿夫」,又非常懂得心理戰術,他們那一乘滑竿走在我的前面,我听到竿夫和鑫濤間的一連串對白︰「你師傅身體實在壯,怕有八十來公斤吧!」竿夫說,大陸人尊對方,不是「師傅」,就是「老師」。八十公斤?實在夸張。「你們好好抬。」鑫濤連忙說︰「我給你們加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