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衣服月兌下來給我!」
「月兌?」楊潔一呆,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平時灑月兌不羈的她,這時卻一臉尷尬。對這位「奇人」,她顯然不敢「抗命」。我第一次見楊潔發窘。她吞吞吐吐地說︰「我只穿了這件衣服!里面什麼都沒有了!」
「沒關系!」奇人簡短的「命令」著︰「月兌!」
楊潔滿房間亂繞,急得滿頭汗。我拍著她的肩,鼓勵地說︰「楊潔,你就為朋友而犧牲吧!月兌!」
朱婭、初霞……大家偷偷笑。鑫濤最受不了看朋友發窘,他已經跑到「臥室」里(我們在建國飯店,住的是套房,有一間臥室,一間客廳。)拿出一件他全新的襯衫來,遞給張寶勝,說︰「用我的襯衫可不可以?是全新的!不敢拿舊的來,怕弄髒了你的手!」張寶勝很勉強的接過了那件白襯衫,一面斜了楊潔一眼,顯然對楊潔不月兌衣服,有些不大愉快。然後,張寶勝就用手指揉捻著那件白襯衫,我們大家,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看,只一會兒,衣服開始冒煙,再一會兒,衣服竟著起火來,火舌急速地往上竄,幾乎燒到張寶勝的手指。張寶勝把著火的襯衫拋在地上,火勢仍然凶猛,大家怕引起火災,慌忙撲火,撲完了火,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此時,張寶勝又轉向楊潔︰「還有你的衣服!」「哦!」楊潔一怔,這才明白,她「非月兌」不可,她不敢再和奇人還價,跑進我的臥室,她換了一件我的衣服出來。她這一出場,大家都想笑,因為我和她身材懸殊,我那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簡直「性感」極了。她左拉右扯,顧前就顧不了後,不露背就得露肚子。大家忍俊不禁,但奇人不笑,大家也不敢笑。然後,張寶勝又燒掉了楊潔那件運動衫。
一連燒掉了兩件衣服,大家對張寶勝已「肅然起敬」。但是,就這樣是不夠的,大家又要求他表演點別的,他吹吹手指頭,簡短地說︰「名片!」一聲令下,七、八張名片往他面前送。他選了承賚那張,翻來覆去研究,對承賚說︰
「金邊的!」「怎麼?有金邊不行嗎?」承賚畢恭畢敬地問。
「不是不行!」張寶勝彈彈名片。「金邊太考究!」他把名片交還給承賚︰「折起來!」
承賚慌忙折名片,折成小小的一團,奇人又說︰
「放進嘴里,嚼啐它!。」
承賚立即應命,他努力地嚼名片,偏偏他的名片又厚又硬,嚼得十分辛苦。嚼了半天,張寶勝說︰
「夠了,吐出來!」承賚很不好意思地吐出他那堆「名片殘渣」。張寶勝接了過來,開始又揉又捻,揉捻了好一會兒,他抬頭看承賚︰
「不全,還有些紙渣渣在你嘴里!」
承賚忙著檢查嘴里,果然還有紙渣,慌忙再吐出來。接著,張寶勝又說不全,承賚可累了,三番兩次,用牙簽從齒縫中挖出殘渣來。終于,名片全了。張寶勝揉著捻著,我湊過去,盯著他的手指看,只看到他的指間,一張名片逐漸還原,上面的字,也從沒有變成模糊,從模糊轉為清楚,最後的金邊,也逐漸出現,一張完好如初的名片,天衣無縫地回來了。大家都喘了氣,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了。奇人聳聳肩,一副「小意思」的樣子。然後朱婭拿出一個預先準備好的藥瓶來︰「听說你可以讓密閉在瓶子里面的藥片掉出來!」朱婭說,遞上了藥瓶,「而且,不破壞瓶子!」
張寶勝接過藥瓶,打開瓶蓋看了看。聰明的朱婭,她居然選了一個瓶蓋里面還有軟木塞塞著,又有蠟封密封著的藥瓶。張寶勝對藥瓶搖搖頭,不太滿意,然後抬頭對我和鑫濤說︰「寫兩個字!不要讓我看見是什麼字!」
我們兩個趕快去寫字,奇人在角落中叮嚀著︰
「不要寫太難的,我不懂,也不要寫繁體字!」
我們唯唯應命。鑫濤用小紙條寫了個韓美從的「韓」字,我寫了一個簡寫的「雙」字。在奇人的命令下,我們又分別把紙條折疊起來,再揉成小紙團。我們做得十分仔細,料想他怎樣也無法知道我們寫的是什麼。然後,我們把兩個小紙團交給他。他看也不看,用手握住其中一個紙團,抬頭看天花板。然後,他皺皺眉,不太高興地說︰
「說了別寫繁體字,怎麼寫了個筆畫這麼多的!」原來,張寶勝只念過幾年小學,許多字都不認識。他拿起一支筆來,在紙上依樣畫葫蘆的寫了「韓」字。我一看,不禁暗暗吃驚,因為,那字體形狀,寫得和鑫濤的筆跡一模一樣!
「露」完這一手,他握起了朱婭的藥瓶。在我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以前,就听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再定楮一看,藥粒正從瓶底,一顆顆撒了出來,滾了滿地都是。我們去接藥粒,去看瓶底,什麼「破綻」都沒有,只有不住賓落出來的藥丸。只一會兒工夫,藥丸已經全滾光了,張寶勝這才把瓶底往上一翻,送到我眼前給我看,那瓶底完好如初。我伸手模模,瓶子玻璃又厚又結實。張寶勝指指瓶內,說︰
「你寫的紙條在瓶子里面,是一個‘雙’字!」
我這才注意到,我那個小紙團,已經跑到密封的瓶子里面去了!大家驚嘆著,議論著,傳觀著瓶子,不相信地嘖嘖稱奇著……此時,奇人突然從座位中站了起來,很威嚴地說︰
「餓了!吃飯去!」我們大家,像被催眠了一般,也都跳了起來。我這才發現,這位張寶勝,是個天生的領導人才。自從他進房門,他就控制著全局,他一聲「命令」,全體「服從」。這時,他要吃飯,我們就決定陪他去吃飯。幸好,細心的初霞,早已在隔壁餐廳訂了位子。我們浩浩蕩蕩地進了餐廳,圍著桌子一坐就坐了一桌半。正猶豫著要點什麼菜,張寶勝已經代為效勞了,而且,一疊連聲地催著服務生要「快」!似乎連服務生都受了他的「催眠」,上菜的速度,真的快如飛。菜一上桌,張寶勝就站起來,不由分說地為大家「分菜」。我們端著盤子,連聲說「不敢」,他卻手腳利落地把一盤盤的菜分得精光,一面命令我們說︰
「吃!快快吃!」我們慌忙埋著頭吃,一道菜沒吃完,第二道又「分」來了,第二道沒吃完,第三道又分來了,吃得我們「手忙」「口亂」。飯一上桌,他又開始「分飯」,這一下,大家都慘了,朱婭連聲說,她不要吃飯,因為已經快「撐」死了。他直直地望著朱婭,不疾不徐地說︰
「你不吃,我把全桌菜變到你肚子里去!」
「我吃!我吃!我吃」朱婭嚇壞了,埋著頭吃飯,吃得臉也紅了,脖子也紅了,連汗都出來了。比朱婭更慘的是蘇醫生,不知道為什麼,他認定蘇醫生是個大胃王,硬塞給他四大碗飯,蘇醫生略一抗拒,他的臉色就一沉,蘇醫生慌忙接過碗,什麼話都不敢說,就是拼命地吃、吃、吃。
我生平沒有吃過那麼「快」的酒席,當最後一道菜「分完」,大家都吃得腰都不能彎。可憐的楊潔,她還穿著我那件窄小的衣服,此時,更加「原形畢露」,手握著衣服下擺,就不敢松手。大家放下筷子,正想喘口氣,張寶勝卻站起身來,簡單明確地說了一個字︰「走!」一聲令下,我們全體都跳起來,「走」得那麼快,以至于連餐廳的帳都忘了付。當服務生追出來的時候,我們才醒悟到,大家的「服從」是多麼徹底。在大陸,所有的人,對「上司」的稱呼全是「領導」,初抵北京時,我很不習慣大家說︰「要去問領導!」「要找領導!」「要和領導談談!」……諸如此類的話。可是,直到這天晚上,我看到大家這麼多人,在張寶勝的命令下,說「吃」就「吃」,說「坐」就「坐」,就「走」就「走」,甚至說「月兌」就「月兌」。我這才不勝感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