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了斷了。」她說,臉色陰暗下來。
「真了斷了嗎?」黎之偉不信任的說。
「真的,我跟他說得清清楚楚了,他也是個很驕傲的人,今天一整天,他連電話都沒打過一個!」卻上心頭14/26
「你很遺憾?」他一針見血的。「你在期望他的電話,是不是?」他對她不贊同的深深搖頭。「你仍然很喜歡他!這也難怪,畢竟,你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收回來的!」她不語,有種被人看穿心事的尷尬。
韶青出來了,端著菜盤。迎藍慌忙跳起來幫忙,張羅碗筷,布置餐桌。真虧韶青能干,居然做了五菜一湯,有獅子頭、韭黃炒肚絲、青椒牛肉、蛋餃、和一盤素菜。湯是純純的雞湯,一桌子香噴噴的,香得迎藍都在咽口水,她覺得餓得可以把整個桌子都吃下去,不禁由衷的歡呼起來︰
「韶青,你真是天才!我不知道你還會包蛋餃!」
「天才?」韶青笑臉迎人。「現在這時代,女人都坐辦公桌,連一些女性基本應該會做的事,都變成了天才!這實在不知道是進步還是退步!」她望著黎之偉︰「你要不要喝一點酒?」
「啊呀!」迎藍驚呼。「不能給他酒喝!這個人一喝酒就變樣子!千萬別拿酒來!」「只一小杯葡萄酒,」韶青笑著說︰「葡萄酒根本喝不醉!」
「是的!」黎之偉的酒癮發了,慌忙接口︰「那和喝糖水差不多。迎藍,你也該喝一點,能治感冒!」
韶青拿了一瓶紅葡萄酒來,又拿了三個杯子。大家坐下,喝了一點酒,吃了許多菜,一層濃郁的、和諧的,像家庭般的溫暖氣氛,就在餐桌間彌漫開來。逐漸的,大家都擺月兌掉拘束與心事,大家都變得熱烈而興奮起來,大家都有些薄醉。本來,三個人都各懷心事,這一會兒,酒入愁腸,就都發生了作用。韶青變得非常愛笑,動一動就笑,說一句話也笑,這笑像傳染般立即傳給了迎藍,她也笑了起來,一笑就不可止。兩個女孩的笑當然刺激了黎之偉,他也笑起來,一時間,滿屋子里充滿了笑聲。「黎之偉,」迎藍邊笑邊說︰「你為什麼留那麼多胡子?」
「對啊!」韶青也笑著接口︰「我開門時沒看清楚,以為來了一只大猩猩!」黎之偉用手模胡子,笑著說︰「因為我的嘴長得很難看,我把它藏在胡子里,你們就看不清它有多丑了!」「不行!」迎藍叫著︰「你要把胡子剃掉!」
「不剃!」黎之偉叫︰「我是兔唇!」
「胡說!」韶青直撲過去,要分開他的胡子,找他的嘴︰「給我看看是不是兔唇!」「他不是兔唇,」迎藍笑得伏在桌子上。「他是鴨唇,像唐老鴨一樣,呱呱呱的。」「他還是頑皮豹唇呢!」韶青笑著說,忽然驚呼︰「哎呀,不得了,迎藍,他只有胡子,沒有嘴!」
迎藍大笑特笑了。她站起來,抱住韶青,把她抱回椅子上,笑著說︰「你喝醉了,韶青,你醉了。」
韶青坐正身子,又給每人倒滿了酒杯。
「我告訴你們,我為什麼留胡子,」黎之偉喝了一大口酒,正色說︰「有一天晚上,我帶了一個女孩出去吃消夜,那女孩盯著我的嘴看,我知道我的嘴是五官里最丑的,我說︰別看我的嘴!那女孩說︰我就喜歡你的嘴!後來,那女孩又看我的腿,我說︰別看我的腿!他媽的,就是這兩條腿長壞了,如果再長那麼兩三公分,我就有一八○了,你知道,迎藍,蕭家兩兄弟都不止一八○,搶球、跑壘、搶女朋友都比別人強,我最恨我的腿了。誰知道,那女孩對我純純的說︰我最喜歡你的腿了!炳,我這一樂,當場就作了一支歌!」他拿筷子敲著盤子,大唱起來︰「不看你的嘴,不看你的腿,看了之後心里跳,不知是否撞到鬼……」
迎藍和韶青笑得滾在一起,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兩人拿著餐巾紙,彼此給對方擦眼淚。黎之偉喝著酒,大聲的說︰
「故事還沒有完呢!」「說呀!」迎藍笑著喊。「說下去呀!」
「一星期以後,」黎之偉繼續說︰「我在一家咖啡廳又踫到這個女孩,她正和一位男歌星在一起,我听到那女孩在說︰我最喜歡听你唱歌,我最喜歡听你吹牛了。那男歌星輕飄飄的就快神魂顛倒了。我忍不住走過去,又唱了一支歌!」他再度「擊盤」而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難以忘掉你歌聲,就讓一切走遠。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卻都沒有哭泣。那人有張大嘴,你又能歌能吹,到如今年復一年,我不能停止恭維,恭維你,恭維他,恭維那遍地蒼生,只為那虛榮的手,掐死我的溫柔。」
迎藍是笑得不能待在餐桌上了,她又笑又跳,倒在床上,捧著肚子,韶青也笑不可抑,笑得把酒杯都弄翻了,只有黎之偉不笑了,他用一只手握著酒杯,一只手托著下巴,呆呆的凝視著屋里兩個愛笑的女孩。韶青好不容易笑停了,抬頭望著黎之偉︰「黎之偉,」她說︰「你的歌唱得很好!」
「應該當歌星的,是不是?」他反問。
「再唱一支給我們听听!」
「好!」他爽朗的應著,立即唱︰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迎藍笑著奔過來,抱住他的手臂,又搖又喊︰
「不要唱這樣的歌,不要唱悲哀的!我們都沒有悲哀,沒有失意,沒有煩惱,對不對?我們唱快樂的、開心的歌,唱呀!黎之偉,唱呀!」黎之偉真的又唱了︰「阿桌阿上一瓶葡萄酒,
阿嬌阿嬌艷的紅透透,
阿黎背著那重重的殼呀,
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七樓七樓兩只黃鸝鳥,
阿嘻阿哈哈的在笑他,
醇酒美人你無份呀,你要上來干什麼?阿藍阿青啊不要笑,酒不醉人人醉了。」
他匍伏在桌上,似乎真的醉了。迎藍抱住了他的肩,把面頰靠在他背上,眼眶兒紅了。韶青跟著那拍子,點頭晃腦重復著他那最後兩句歌詞︰
「阿藍阿青啊不要笑,酒不醉人人醉了。」
就在這大家都已「忘了我是誰」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韶青依然搖頭晃腦的唱著歌,腳步蹌踉的走去開門。迎藍依然靠在黎之偉的背上,用手梳弄著他的濃發,黎之偉依然匍伏在桌上,嘴里還哼哼哈哈的不知唱著什麼。門開了。阿奇大踏步的走了進來,手里抱著一束清香嬌女敕的茉莉花。面對屋里的這個局面,他一呆,手里的花束散落到地上去了。
迎藍慢慢的把頭抬起來,看到阿奇了。她雙頰紅灩灩的,嘴唇也紅灩灩的,眼楮水汪汪的,笑容也水汪汪的。她在桌上倒了一杯紅葡萄酒,含笑的走過去,一面遞上酒,一面輕輕的唱著︰「阿桌阿上一瓶葡萄酒,
阿嬌阿嬌艷的紅透透……」
阿奇一把奪過酒杯,惱怒的問︰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黎之偉從他匍伏的地方抬起頭來了。他慢慢的站起身來,慢慢的回過頭來,慢慢的走到阿奇面前,他用左手擁著韶青,用右手擁著迎藍,笑嘻嘻的說︰
「你不知道我們在干什麼嗎?」
阿奇對他怒目以視,啞聲說︰
「你就不能離她遠一點嗎?」
「你就不能離她遠一點嗎?」黎之偉一模一樣的頂了回去。他笑嘻嘻的吻了吻韶青的面頰,又笑嘻嘻的吻了吻迎藍的面頰。「我們正在開慶祝會!慶祝我們的新生!是嗎?」他問迎藍︰「慶祝我們擺月兌蕭家的魔影,重新找回我們自己,是不是?迎藍,你為什麼不趕這個人走?為什麼要讓他來破壞我們的歡樂?」迎藍笑嘻嘻的抬起頭來,笑嘻嘻的對阿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