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疤是怎麼來的?」抬頭,她的心在微微痛著,可能不及他當時所承受的萬分之一,可她真難受得緊。
奔尹曜的笑止住,片刻後恢復謔笑,在她唇上偷得一香,雲淡風輕道︰「那沒什麼。」
範緹璃微怒。他不打算告訴她,這種被排拒在外的滋味就像她是個局外人。
「不說也行,請你現在馬上放開我。」兩人分得干淨最好!
奔尹曜無奈,看著她的認真,他輕輕嘆出一口氣。「範強森的話只說到一半,那個人不甘心面子掛不住,便找著機會偷襲我。那道刀痕就是這樣來的。」他的聲音很輕,但仍如巨石般撞進範緹璃的心。
「很痛對不對?」她不喜歡他狀若無事的感覺。
他輕輕搖頭,灑然道︰「不,一點都不痛。因為那刀,讓我在醫院躺了一年,毫無意識。」他悠悠望著她。死有何懼?生離才是他無法承受之重。
範緹璃唇口微張。怎麼會這樣?她竟完全不知道!
奔尹曜微笑撫去她緊皺的眉,俯身輕吻她的唇,只因它給了他絕佳機會,直到主人不滿地推開他,他才泄氣地繼續說故事。
「璇兒很踫巧也在凱明就讀,其間,她幫我向她家里借來大筆醫療費,擋去伯母的電話關心,收集我雖與世隔絕卻急欲知道的一些事情。從她的轉述,那一年我幾乎毫無生命跡象,我的呼吸微弱,脈搏跳動緩慢,如果不是她說出某些事刺激到我,我可能不會轉醒。」
什麼事可以給他這麼大的動力?
他的目光輕瞥它方,緩慢道︰「那年,我喜歡的女孩子有了追求者,而她似乎也打算和他約會。」
就……就這樣?範緹璃狐疑地望著他,見他眼光閃爍,難道是在害羞?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她的聲音悶悶的,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原來曾有個女孩在他心中佔了這麼重要的地位,雖然已是過往,但仍舊是存在的事實。
「嗯。」他低低附應,這在當時的學校可是公開的秘密,雖然斷絕了許多女孩的愛慕,但也招來更多的死心塌地。
「然後呢?你們在一起了嗎?」她不想問這問題,卻月兌口而出。她的小指握得微緊,辜尹曜像是感受到了,便伸手將它展開,而後與她十指緊扣。
這個動作稍稍平撫了她的吃味,但她仍介意最後的答案。
「沒有。她似乎不喜歡我。」他苦笑,滿是無奈。
範緹璃的心笑了,呃……雖然很不厚道,但她也不想假仁假義地安慰他。
「後來呢?」
「可能是住院時注射了太多強心針,我出院後總感覺全身蓄滿了力量。那些好事者再惡意挑釁,也沒佔到多大便宜。久了,我用拳頭打出我的安全世界,人人敬我而遠之,直到身上再無一點傷痕,我就決定回去找那女孩。」
還有下文?範緹璃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表情不要太僵、太明顯。
「你還真痴情。」不過很困難,她的酸味四溢,辜尹曜聞得真切。
「痴情似乎沒用,近三年不見,她見到我不但絲毫未動心,還故意陷害我,狠狠把我推落地獄。」他好整以暇地等她回應。
活該!被拒絕最好,別以為仗著一張帥臉,就可以在女人堆里為所欲為……
她的忖想驚止,三年?陷害?地獄?她愕然地看他,他說的女孩是……
「小璃兒,我為你飽受思念之苦,你怎能無動于衷?」他的唇落下,一種滲進末梢神經的想念教他瘋狂,他從來非善男信女,別人欠他的,他一定加倍討還,就像現在,她欠他的情,他要這誘人的檀口慢慢償還。
範緹璃腦袋轟隆隆地響,根本無暇去管辜尹曜的索討,因為她太震驚了,她竟是他心中的女主角、他喜歡的女孩!
對!她想起來了,當年一個轉學生苦苦追求著她,在得知他是在由凱明中學校轉校而來時,她確曾答應他的約會,不為別的,只因她竟狡猾地想從他口中得知辜尹曜的消息,盡避他可能不認識辜尹曜,但相信那是一個機會。那次的心機算計也非毫無所獲,至少讓她得到另一個關于凱明中學的評論,就是︰便當好,學生吵,遲到早退不用惱。什麼從凱明中學轉校,那里對他而言根本就像是汽車路過休息站,只做短暫停歇罷了!因為他不過在那就讀三天,就因水土不服這個爛藉口再度轉到她就讀的學校,得知此事,她還氣得出腳相向,簡直浪費她的時間!
她很不專心,辜尹曜吻得極不盡爽,他狠狠咬著她的下唇,範緹璃吃痛回神,滿臉嗔怒。
「你是不是該對我說些什麼?」舉凡我也愛你、我也很在乎你之類的。他朝她施予魅惑之笑。
「你拿了我的什麼發夾嗎?」很可惜,美男計失效,有人的思緒還困在那段回憶中。
奔尹曜重重嘆了口氣。她就是有本事惹他生氣,還一臉未察。他松開了她,躺平,怕自己悶氣生得過多,會忍不住弄痛她。
「那是你當年用來陷害冰玲的發夾,後來掉在地上,被我撿去。」然後佔為己有。
範緹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疑問可還沒完。「既然喜歡我,為什麼都不回家?你的喜歡很是讓人懷疑。」離開他的懷抱,坦白說,她有些空虛,但有更重要的事讓她專心,她便試著忽略那感受。
奔尹曜悠悠望著天花板。誰說他不想?那幾年的思念,都快把他逼瘋了,而當事者卻還在質疑他的真心。「我知道你怕血,但在那學校里,逞凶斗狠之人多到可信手捻來,你不找麻煩,麻煩自會找你,我三天兩頭的見血,新傷舊傷齊存,我不想我的模樣嚇到你,我只能等到我夠強,能夠讓自己毫發無傷之際,才敢回家見你,豈知……」他吐了重重一口氣,他的人生,有大半時間是在思念中度過,思念一個對他不上心的女孩,思念一個遙不可觸的女孩。
就像現在,她明明就躺在他身旁,他卻不能確定,他是否真能擁有她。
「當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看出了他的沉重,以為他介懷的是當年之事。
當年,怒不可遏的父親在終止扶養關系便一狀告上法院。審問時,法官更一度提起他過往在少年法院所留下的意圖性侵案件,亟欲加重刑罰。這個結果徹底嚇到了她,她只是想把他趕出她的家,並不想對他做出這些傷害,所以,她對他擠眉弄眼,無非是要他否認到底,孰知他竟仿若無睹她的暗示,大方跟法官承認︰「對我而言,那些案伯只是女孩索愛不成而衍生的羞憤指控;但這次,我承認是我強吻了她,並且,如果範先生沒有及時阻止,我會做得更徹底。」他狂傲的認罪行為為他的人生留下一頁污點。被帶走前,他走到她身前喊了她一聲小璃兒,但罪惡感滿溢的她卻大聲駁斥他︰「不要再喊我小璃兒!我不是!」因為她不知要如何面對他,用這個身分,這份親匿。
他走了,臨走前,他只留給她一抹深切傷痛的眼神,從此兩人未曾再踫面,直到多年後重逢。
這一直是她心里的罪痛,她一直想當面跟他說抱歉,可能為時已晚,可能傷已落根,但她就是想做,不管他接不接受。
「是抱歉不能愛我,還是抱歉傷害了我?」他還有心情調笑。
範緹璃知道他又想雲淡風輕帶過,但她不會讓他這麼做,她沒有遲疑地主動上前環抱他的腰。軟玉馨香在懷,辜尹曜身子一僵,她卻啥也不管地自顧自開口︰「我很抱歉當年不能愛你,但如果你還願意,我現在……會試著愛你;我也很抱歉當年傷了你,如果你願意,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雖然是自己主動欺進,但這話說來也很讓人臉紅,所以她是埋在他胸口低語,頭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