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冰玲內心的天人交戰,蔡宗福也一樣在承受著。他一生只跟權勢俯首,跟金鑽低頭,現下卻要拉下臉跟這小表頭道歉?但不道歉,事情一鬧,嚴重的話,他極有可能被終止聘約。
兩相權衡下,兩人竟不約而同握著拳,齊刷刷隱忍著低下頭。
「對不起。」
「對不起。」
道歉協奏曲響起,眼前這一幕也夠嚇傻所有人了,但卻不包含辜尹。
他一點也不在乎這聲道歉,他在乎的是範緹璃眸中奪目的光芒,他的心似在狂熱跳動著,為了這抹眸光、這抹溫暖。
範緹璃卻一絲未查。目的達成,她才不管辜尹是否要發表獲釋後的內心感言,她眸光一掃,銳利的視線直射眾人。「他雖然是養子,但現在名義上仍是掛在我範家名下,誰想找他碴,就是在找我麻煩。你們全都听清楚了,誰都不要再妄想欺負他、誣蔑他,不過,當然,這不包括我。」正義凜然地宣告到最後一句硬生生破梗,眾人面面相覷,全被這番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言論給弄傻。
而辜尹只是無力地輕笑著,她還真是誠實。
下課鐘響,漠視眾人臉上久久不散的錯愕,她提起書包,瀟灑自若地走出教室。
現場議論聲再起,顯然都已忘了方才的教訓,正一一在發表自己對範緹璃這番言論的感言。
第3章(1)
苞上範緹璃的腳步,辜尹的笑始終未從唇角散去;他的笑臉像是會蠱惑女人的毒藥,範緹璃知道,所以看了真覺刺眼。
「我答應你。」兩人並步而走,辜尹沒來由地忽然說了這句話。
範緹璃不懂,本來就不好的臉色,現在再加上冷眸相助。
「這輩子,誰都不能欺負我、誣蔑我,除了你,小璃兒。」他褐色的眸中藏著無邊際的寵溺與包容,範緹璃看了,身子一抖,渾身不對勁。
般什麼煽情!他以為在演偶像劇嗎?
「我想誤會大了,我可不是在幫你,你真的想太多。」她嗤之以鼻地說。
奔尹沒有回話,掛著淺笑的臉在範緹璃看來就像是在說她口是心非,耍小女人嬌羞。
這個自戀狂,真是惡心!
「我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準二媽有機會用我‘現任’母親的名義到校訪視,她不配,我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話及沈秀玉,範緹璃的情緒可見激動起伏。
奔尹默默地看著她,知道她們間肯定有段難解的過去。
「不用露出這種表情,想表達關心嗎?哼!不用浪費了。」看見辜尹關心盈溢的眼神,範緹璃真覺刺眼。「你罩子最好放亮點,如果再因為類似狀況讓老師妄想把二媽叫到學校來,我絕不繞你!還有,我要把你趕出這個家的心意一點都沒變,你犯不著對我示好,那一點用處都沒有。」她直接了當地說,不帶半點情分。
奔尹沒有生氣,眼中柔光反而更盛。「為什麼相信我不是小偷?」從來沒有人相信過他,相信他這個孤兒說的話,而她卻問也不問,直接出頭為他攬下一切。他感動著,而且情緒一直無法平復。
當然,他不笨,也知道她並非出自真心,但當她在眾人面前為他厲聲出口時,那道劃過心中的暖流卻是千真萬確存在過。
「你以為誰會笨到相信你的身材會需要去喝油切綠茶?」她嗤笑,認為他問了一個蠢問題。
的確,辜尹的身形精瘦,不帶半點贅肉,要認真點說,範緹璃甚至覺得他還偏營養不良。雖然家里經濟良好,三餐佳肴,但可能是養子的身分讓他敏感,她幾乎沒見過他在飯桌前待超過十分鐘,難怪會愈來愈瘦。
「可能,我就是喜歡它的味道而已。」很顯然他不滿意上一個答案。
範緹璃听了,一愣。為什麼她從沒想過這個可能?現在的小偷十之八九有人格分裂癥,偷不一定是想偷,可能只是展技,更可能只是心血來潮;既然如此,她用正常心態去分析他會去買的東西,豈不可笑極了?況且,這幾個月來,他未曾拿過家里的半毛零用錢,想去偷錢,也是極有誘因啊!她雙眉微蹙,陷入一陣不解。
「為什麼?」他不死心地追問。
還沒想出個譜,惱人聲音又起,範緹璃想也不想便月兌口而出︰「因為你說你沒偷。」
「所以你就相信了?」他的嗓音有著難以控制的顫抖。
激動什麼嘛,範緹璃在心中碎道。「還有,你這次沒有演戲。」這是她總結出來的答案,說服自己的答案。
幾乎是下一秒,辜尹已狠狠抓過她的身子,將她擁進懷里。範緹璃身子一僵,這算是在對未成年少女進行騷擾嗎?她沒失措太久,因為從辜尹身體傳來的陣陣涼意,瞬間凍得她微微一抖,她本能地推開他。
「好冰!你是冷凍庫轉世投胎的嗎?」她不滿地說出口,一臉驚見怪物的表情。
他無力失笑。「這種時候,你應該說‘大,你為什麼抱我?’或者是‘婬賊,你為什麼抱我?’還是‘壞胚,你為什麼抱我?」這比較像是她該說出口的話。
範緹璃狠瞪著,顯然不喜歡這個玩笑。
奔尹淡然一笑。「我六歲時發了一場斑燒,當時因為孤獨院人數太多,院長並沒在第一時間發現。在大病一場後,我的體質便有了明顯的改變,一年四季都是這種冰冰涼涼的虛寒體質,到了冬天會更嚴重。」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只是在跟人討論晚餐吃些什麼。
「那夏天時你肯定很開心。」她嘲弄笑道。
「這種時候,你應該說‘你好可憐哦,要承受這種痛苦。’」他裝模作樣地說,這才是人之常情吧!
「然後呢?再上前給你惜惜,接著給你一個擁抱,然後再被你凍一次?」哼!以為她是笨蛋嗎?
「提早適應對你沒壞處。」這是良心建議。
提早適應?她睇他一眼,鬼才想適應。
「你沒話想問我嗎?」忽地,他低沉的嗓音里帶著認真。
「我應該問你什麼嗎?」腦袋轉了一圈,她沒想出問題。
「有關我意圖侵犯女生的事,你不擔心嗎?」他剛毅的臉上沒有過多表情,只是兩眸直直盯著她,希望看出她的情緒。
「你有嗎?」她反問,其實早在看見他眸中的平淡後,她就已將此指控拋諸腦後;不是相信他,而是那抹平淡在在說著他對此指控的不在乎,那不是犯行者該有的情緒表現。
當然,這不包含已喪心病狂的人。但經她初步診斷,他應該尚未修煉成精到這般地步。
「有這個事實,沒這個行為。」他算是做出解釋,卻沒進一步說明。
「如果不想提及往事,就不要主動揭開瘡疤,你自己痛著,別人不一定有感覺。」
「呵……我以為至少會換來你的同情二分。」慢慢加,說不定會及格呢。
「又在演戲!」白了他一眼,她受不了地加快腳步。
「這個瘡疤不會痛,因為有它,我才會遇見你。其實,我謝謝它。」他朝她的背影說,出口的話真情至性,誠懇滿分。
範緹璃一怔,不懂他為何老愛當偶像劇男主角,而且還很自得其樂。
「別謝它謝得太早,回家後,你說不定會氣得想和它翻臉呢。」她悠悠笑著,不僅不領他的情,出口的話還玄機連連,惹得辜尹很無言。
前些天,二媽因和她抬扛,一氣之下,沒注意到樓梯階層,硬生生傷了腳,今天是她的復診日,爸會提早回來吧?
她真的等不及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