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石榴花撇了撇嘴︰「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別理他吧!」「這伙人是沖著咱們來的,你瞧著吧!」
「是好意呢,沒話說!」石榴花整了整衣裳︰「如果是惡意啊,就讓他試試咱們的厲害!」
「那姑娘倒挺標致的!」
「 ,三哥,敢情看上人家姑娘了!懊你上場了,就耍出你的看家本領來給人家瞧瞧吧!」
「別胡說了!」石豹訕訕的說著,上了場。不知真是為了那姑娘呢,還是別有緣故,他那套刀法倒真的表演得特別精彩,贏得了滿堂掌聲,連石榴花都不得不對這三哥刮目相看了。
這天,石榴花表演完之後,阿江又大驚小敝的捧著收銀盤子跑來了,喘吁吁的說︰「石姑娘,這可不得了了。」
「怎麼,又是一個銀錁子嗎?」
「不是銀錁子,是個銀錠子呢!」
石榴花一驚,對盤子里看過去,可不是!那盤子中的一個銀錠子,起碼是十兩上下的。她不禁變了色,眉毛高高的一挑說︰「這人是干嗎?又是銀錁子,又是銀錠子,沖著咱們擺闊嗎?他倒是想看手藝呢?還是想買下咱們的班子呢?你把這錠子給退回去!」「哦,石姑娘,這錠子可不是昨天那年輕人賞的,是另外一個人呀!」「是誰?」「你瞧,就在那邊兒上,帶著五、六個奴才的那位大爺,你瞧,他正盯著你看呢!」
石榴花順著阿江的手勢一望,卻和一個男人的眼光踫個正著,那人年約三十余歲,生得虎臂熊腰,高大粗壯,兩道濃眉,一對閃爍逼人的眼楮,身邊帶著七、八個又高又大的家丁。當石榴花的目光對他掃來,他頓時微微一笑,石榴花卻不自禁的心里發火。笑什麼?以為你給了一個銀錠子,就有什麼了不起嗎?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俯下頭來,她對阿江低聲說︰「去悄悄的打听打听,這是個什麼人?」
阿江去了,片刻之後,阿江折回來,神秘兮兮的說︰
「你猜怎麼,姑娘,那人是這兒的地頭蛇呢!他們叫他黑煞星熊大爺,這人本事大著呢,東雲鎮里人人怕他,我看咱們要惹麻煩了。」「井水不犯河水,惹什麼麻煩?」石榴花挺了挺背脊。「他既然有的是錢,就讓他去賞吧!」
晚上,算算收入,實在相當不錯,看表演的人似乎一天比一天多,石家兄弟們個個高興。可是,晚餐之後,石光祖就把孩子們都召集到一塊兒,深沉的,下決心的說︰
「你們大家收拾東西下船吧,咱們明兒一早就離開東雲鎮。」「怎的?爹?」石龍嚷著說︰「咱們幾個月以來,都沒這三天的生意好,看樣子,這東雲鎮待上半月一月都沒問題,正在最叫座的時候,怎麼要走呢?」
「我們非走不可,」石光祖咬咬牙,眉毛緊鎖成一團。「你們也別跟我辯了,收拾東西下船吧!」「爹,我知道,您是怕那個黑煞星,是嗎?」石榴花挺著胸說︰「咱們又沒招惹他,你看他敢怎的?」
「爹,那黑煞星總不能不讓咱們賣技呀!」石虎也挑起了眉︰「您別怕,有咱們呢,他要真來找麻煩,憑我們兄弟和妹子,他也不會好受,我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石光祖環視著身邊的兒女們,沉吟片刻,終于,長嘆了一聲說︰「我怕的並小是那個黑煞星呀!」
「那麼,您怕什麼?」石豹問。
「我不怕什麼,」石光祖垂下了頭,有些兒沮喪,有更多的不安。「這東雲鎮是個大碼頭,臥虎藏龍,什麼樣的人都有。孩兒們,你們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以為你們身上那點兒功夫,就很了不起了。事實上,你們所會的,也只能表演表演唬外行,在行家眼里,是不當一回事的。我看,我們最聰明的辦法,還是早些離開這兒,我有個預感,待下去早晚要出事。」
「爹,」石榴花走到父親身邊,抬起頭來,瞅著父親,笑靨迎人的說︰「您是太累了。爹,打明兒起,您別上場了,就讓孩兒們去表演吧!您多休息休息,別怕那些黑煞星白無常的,我告訴您,爹,他拿咱們沒奈何的!」
石光祖望著女兒,沉默片刻,他傷感的點了點頭。
「榴花,你以為父親是年老怕事嗎?」
「不是的,爹!」石榴花煩惱的跺了跺腳。「我只是說,咱們沒有理由在賣座最好的時候抽腿兒!避他東雲鎮臥虎藏龍,還是臥神藏鬼,本姑娘石榴花誰也不怕!……」
石榴花的話還沒說完,小徒弟阿全從外面跑了進來,一面喘著氣,一面打千兒,對石光祖說︰
「稟告爺,有一個什麼萬家班在方場那兒扎上了台子,連夜的布置著,還叫人到處說,要和咱們石家班較量較量呢!」
石光祖臉色一變,站起身來,他沉著臉說︰
「果然來了!」「哈,和咱們較量較量!」石榴花豎起了眉毛,瞪大了眼楮,跺著腳說︰「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也不打听打听,咱們石家班是好欺侮的嗎?」「爹,」石龍也跳了起來︰「有人給咱們下挑戰書了,您還要走嗎?要讓江湖上笑咱們臨陣而逃嗎?」
石光祖呆呆的站著,面色是鐵青的,神情是凝重的,好一會兒,他才開了口,聲音沉重而嚴肅︰「這一下,是要走也走不成了,孩子們,你們好好的準備應戰吧!版訴你們一句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對方並不是好惹的,你們千萬別恃勇而驕,還是小心點吧!」
二
萬家班的台子扎在方場上,佔地比石家班大了一倍,台子四周都垂著綾羅錦緞,台子正中豎著一塊大牌子,上面大大的題著「萬家班」幾個大字。台子旁邊還有一塊牌子,寫的是︰「雙劍小俠萬年青在場候教」
在這行字的旁邊,還有兩行小字︰
「不論男女老少,若有人能勝過萬年青的雙劍者,懸賞銀子二十兩。」二十兩不是個小數目,在當地可以買地置產了。這萬家班的聲勢似乎不小,儼然有打擂台的味道。一時游客雲集,路為之塞,再加上萬家班用了一群鑼鼓手,一直在那兒吹吹打打,喧鬧不休,更引得路人駐足而觀。因此,萬家班的台子才扎起來的第一天,方場上已水泄不通,而普渡寺前的廣場上呢,卻只有小貓三只兩只了。
石榴花暴跳如雷了,午後,在台子上掛起了「休息一天」的告示,她和三個哥哥們就沖到了萬家班的前面。石光祖早就去了那兒,雜在人群之中,他只是不聲不響的觀看著。石榴花鑽進了人堆里,向台上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啊呀」了一聲說︰「原來是他呀!」台子上,一個年輕人正和一個老者在比著劍,那老者顯然是貪圖二十兩的賞銀而上台挑戰的,看劍法,就知道是學過兩三手的,但是在行家眼里,一眼就可看出他遠非那年輕人的對手,年輕人之所以不立即擊敗他,不過是拖延時間,一來給老者留面子,二來讓觀眾看了過癮而已。使石榴花失口驚呼的,不是那老者,而是那名叫萬年青的年輕人。
原來那萬年青,就是一連三天,站在東北角兒上觀看的年輕人,當時出手豪闊,全然不像個跑江湖的人,而像個大家公子。現在呢,他一身短打裝扮,從頭到腳,都是綠色,綠衫綠褲,腰上是淡綠色的汗巾子。手握雙劍,和石榴花所用的類似,是長劍而非短劍,舞得游刃有余,從容不迫。那老者卻已手忙腳亂,汗流浹背。然後,再幾個回合,那萬年青顯然覺得時機已到,一翻手,劍尖輕輕的從老者腰間掠過,那老者系腰的絛子就已翩然墜地。老者躍出圈外,對萬年青深深一揖,不禁愧形于色。萬年青收了劍,也深深的還了一揖,滿面含笑,面不紅,而氣不喘。老者下台之後,他抱拳而立,身段高而挺拔,雙眉如劍,雙目如星,他看來神姿英颯,氣度不凡。「還有哪一位願意上來賜教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