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勁生不由發笑。
「不許笑,都給我嚴肅點。」她清了清嗓子,道,「你穿著西裝,很筆挺,跟平時沒兩樣,但是我注意到你的領帶是藍色的,你以前從來沒戴過藍色領帶,所以這條應該是某人送給你的,而你今天特地戴了,並且希望她能看到。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作為何家獨子,你很孝順,一直以你爸爸為榜樣,這點從你那張八股臉上就可以看出來,所以就可以解釋了你今天的不一樣。你打算帶個女伴去你爸爸的生日宴會,而且這個女伴還是你真心喜歡著,希望你父母親能夠接受,成為你家庭一員的女人。不過,你出現在這種不恰當的時間,不恰當的地點,孤身一人,只能說明,很顯然,你的女伴並沒有懷著跟你同樣的心思。」
說完,她頗為得意地頷首,瞧了瞧何勁生驀地難看的臉色。
沉默了片刻,何勁生卻突然笑開了,「你說得沒有錯。我是被人甩了。」
何家的人對丑聞私事向來是絕口不提,打死不承認的。他卻反常地承認得太快,太干脆,說明……她完了!
「不過你知道為什麼嗎?」他轉身看她。
「因為你嘴巴太毒,做人太悶,教條太多,手段太陰……」
「你……閉嘴!」何勁生惱羞成怒,低吼了一聲,莫朝華立即乖乖地閉上嘴巴,「莫朝華,我本來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在這里抽根煙,為什麼還是能遇到你?你怎麼就跟幽靈一樣纏著我?」
「我怕你寂寞,才跟你聊聊天而已嘛。你不喜歡,我走就是了。」她抬腿就想逃跑,何勁生冷笑一聲,逮到她的衣領。
「太遲了。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們醫院的規矩。我們醫院每個月都有一次月末考核,檢查每個醫務人員有沒有恪盡職守,工作上有沒有出現什麼過錯失誤。今天幾號了呢?」他假意掰著手指在算時間,然後恍然大悟似的,說道,「今天不正好是月末了嗎?既然莫藥師最近都挺有時間的,那不如明天我就帶專家組來給你做考核吧。」
「什麼?我還不知道要準備些什麼,而且我答應陪爵生去參加你爸爸……」
爵生?他們的關系好到她可以心無城府地叫他的名字?何勁生未發現自己的眼神凜冽,針鋒相對的話已月兌口而出︰「真抱歉,看來你今天晚上只能陪著老鼠跳舞了。」
眼睜睜地看著何勁生那身黑色堅挺西裝大搖大擺地走進電梯,莫朝華除了瞪著一雙牛眼,巴望著能在他昂貴西裝背後燒出兩個洞洞來,只能做的事就是陪老鼠在實驗室里過夜。
餅了半個鐘頭,俯首在一堆亂紙中的莫朝華,焦頭爛額,百忙之中接了個電話。
「月末考核?」何爵生眨了眨眼眸,「我們有年終考核。」至于月末,誰有那麼多閑工夫?
電話另外那一頭沉默了片刻,突然,莫朝華很冷靜地說道︰「我們老地方見。我要去砍了那個叫何勁生的家伙。」
第八章生日宴會
觥籌交錯的生日宴會,何勁生佇立在人群中,俊秀頎長的身影左右打點,談笑風生,神態從容地處理著繁復的禮節,只見他輾轉在賓客之間,迅速成為爭相追逐討論的焦點。
何府的燈光也許不夠溫柔浪漫,但是很明亮,甚至有些耀眼,正如它所塑造的形象——光明正大。
何府的氣氛也許不夠活潑,但是至少今天他不覺得壓抑。
雖然心急的求婚被拒絕,抽了一根根香煙都好像無法排遣內心的空虛,但是——只要一想起還有一個人的命運比他還要悲慘,這一切都突然變得可以忍受了。甚至……想笑啊,莫名地想笑……
與一位女士跳完一曲慢舞,嚴肅正直的臉龐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他退到一邊,與何爵生站在一起,兩個不同類型的優秀男人很騷包地搶去了全場的風頭。
「那個女生長得挺漂亮的,她爸爸是國土局的高層,舅舅在科技院當副院長,她雖然是文學系畢業的,但是現在在醫科大學當助教,工作穩定……」
「你在說什麼?」何勁生懷疑地覷了堂弟一眼。
何爵生詫異地挑眉,「我以為你今天晚上心情愉快,是因為她。」他指著剛才與何勁生共舞的那個女生。
他心情愉快?眼前迅速掠過一個女人的笑臉,或是頑劣的令人痛恨,或是狐媚得叫人……移不開眼。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她表情更加豐富的人,好像把全部心思都寫在一張生動的小臉上,人們卻永遠猜不透她真正在想些什麼。他心情……愉快,竟會是因為她?!「不,不是她。」他淡淡地否定,只有何爵生看見他放下酒杯,不自在地將雙手插在褲袋里。
「堂哥,你今天怎麼沒帶自己的舞伴?我常常听伯母說,希望你能早點成家,生幾個孫子孫女的給她抱抱呢。也許你該打電話給張小姐,把她帶到家里來。」
何勁生的愉快突然被何爵生的三言兩語給蒸發掉了,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是也沒有帶舞伴嗎?」
「不……」何爵生露出今夜最燦爛的笑容,「她來了。」
何勁生臉色一寒,驀然回頭,竟听到心口「撲咚」一聲,究竟是什麼,他卻沒有時間去深究。
莫朝華巧言盼兮,頭發精致地盤成一圈圈美麗的形狀,露出小巧的耳環,粉色的妝撲在柔頰上,紅潤光澤,健康又可愛。黑色貼身長裙優雅地襯托出她玲瓏曼妙的身段,八厘米紅色流光的高跟鞋將她白皙縴瘦的長腿托高。她的眼楮閃爍著迷人的光芒,與大廳中央掛著那巨大吊燈一樣,充滿金色的絢爛,驚艷了他的眼,還有心。
「你很美。」何爵生優雅地挽起她的玉手。
「你的奉承很受用。」莫朝華回以甜美的笑容,看在何勁生的眼底竟有些刺眼。
這個狐狸精,居然用這種笑容來迷惑……爵生!
靶覺到宴會上有幾道熱辣的目光自她出現後就迷戀得無法移開,而她還毫無自覺,讓人享盡春光,浮想聯翩……這該死的女人,她就不會學學他,穿得嚴嚴實實的嗎?至少脖子以下的那些部位就不應該露出來。
「朝華,我帶你去見見伯父。」何爵生說著,大掌就拉著她往主席上走去。
莫朝華好奇地張大眼楮。何家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名門望族,無論從房子的建造與鋪陳,還是從設施的華麗與高檔,都斥費巨資,精心裝潢,宴席上十幾個佣人忙碌地穿梭倒酒水,添加食物,他們臉上是長期馴養的冰冷和高雅,是在嚴厲的家教下培育出來的畸形品。
而那個代表何家最高統治階級的何朝聖冷漠地坐在主席位置上,跟其他醫藥界的大腕交談著。他身旁筆直地站著的,正是何勁生。
視線才轉到何勁生那張肅沉的臉上,他就冷冷地望了過來,深泓一樣幽暗的眸子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可是莫朝華卻明顯地感覺到一絲涼意沁入心里。她不甘示弱的瞪著他,直到他頗覺沒趣地看向他方。
「大伯,這就是上次我說的那位藥師,莫朝華。」何爵生在跟同行前輩們一一打過招呼後,對何朝聖說道。
何朝聖瞟了恭敬地站在一旁的莫朝華。
「何局長好,我看過您寫的那本《鑒證實錄》,我想說,您的各種想法都非常有創意。」她說話的時候都可以听到自己的顫音了,更何況就站在離她不足半米距離的何朝聖。他的表情沒多大的變化,就好像一尊雕像。雕像本都一樣,只是有些被擺在了很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