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笑為難地望了一眼鐘大人,「大人,我們紫御軍早就已經解散了。況且,皇帝昏庸無能,整日只知飲酒作樂,不理朝政,朝下不滿皇帝的人已經太多了。秀禁能夠一統江山,也是眾望所歸。秀禁是師父的愛徒,他做的事師父肯定知道,大概是默許了,所以你別指望紫御軍會來幫忙了。」
皇帝已經四面楚歌了嗎?「你們紫御軍就是這麼一群忘恩負義,見利忘義的小人嗎?說什麼解散了,只不過是膽小懦弱,害怕軒轅如皇的借口吧!」
「大人。」
「國家大難臨頭,你們卻說造反是眾望所歸,其實你們紫御軍才是造反的真正幕後主使人,十二皇子不過是你們的棋子罷了。」他憤怒地捶著牆壁,胸臆間是無法平息的滔天怒火。
「大人,這件事我們事先完全不知道。」迎笑連忙解釋。
「練大人,你清醒吧。」
練玄銘木然地望向鐘歌舒,「鐘大人也反了吧,老實說沒有關系。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下官覺得吃驚了。」鐘歌舒沒有反,他才覺得驚訝。
「老夫知道他們造反的事,不過老夫不克參與。都一把老骨頭了,哪有這種精力,名利早就看得很淡了。」鐘歌舒聳聳肩,繼續說道,「不過這些年,皇帝荒婬無度,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老夫覺得這個國家,也該易主了。十二皇子秀禁為人寬厚,仁愛天下,由他來繼承皇位,再合適不過了。練大人,哪朝哪代皇帝能允許十萬大軍違抗皇令,聚集在皇城之外?軒轅如皇也不想反,他在邊疆為皇帝出生入死,浴血奮戰,他唯一的親人戰死沙場,最後討來的是什麼?鄰國送來幾個美女,隨便哄哄皇帝幾句,皇帝就下旨割土讓地。練大人,你們傾城出事的時候,皇帝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練玄銘渙散的眼眸望著青天明月,狂笑數聲,「你們這些所謂的前朝大臣,只知道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自己。皇帝荒婬無度,你們為什麼不矯正他的行為,任他無度?用高官厚祿來喂養你們這些大臣是為了什麼?為了在最後緊要關頭的時候罵皇帝荒婬無度,活該亡國嗎?」
「大人,你別再說了。軒轅如皇怕你泄密,四處追殺你,你就快跟我一起離開吧。」迎笑拉他起來。
「不行,心願她還沒回來。」練玄銘掙月兌迎笑的扶持。
「秀禁不會傷害小師妹的,大人放心跟我走吧。」
「不,我要在這里等心願回來。她說過要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一直以來,只有心願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他,無論他做什麼,無論有多危險,她從不反駁。能做到這樣的,除了心願,還有誰?
「小師妹不會回來了。因為一年前,她已經成為秀禁的護衛了。」
頃刻之間,整個世界轟然倒塌……
心願,他的心願,永遠不會再是他的了……
他一松手,她就被別人牢牢抓住。他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世界,連可以依靠的東西都沒有了。
滿園春色中,紅衣女子娉娉裊裊而立。她發髻盤起,兩鬢卷曲垂下,一副婦人打扮,雖是婦人,卻難掩她清麗月兌俗的氣質,在這百花叢中,亦是人比花嬌。
「軒轅。」她身邊那個正在淺酌的淡漠男子輕輕回頭。
「秀禁,心願姑娘。」
十二皇子與練心願穿過月季花叢,筆直地走向他們。那紅衣女子神色微變,把頭別開,不去看心願。
「你不待在瀛州,跑來這里做什麼?」軒轅如皇奇道。這幾個月他們從東西兩路齊頭並進,沿路征討不肯降服的州縣,如今大片江山已經在他們手上。于是,秀禁坐鎮瀛州,攻略皇城之事委派于軒轅如皇。
秀禁咧嘴笑道︰「師父七十大壽,我要回臥龍山一趟。」
「你當真不知道現在你的那顆腦袋值多少賞金?」
「十萬萬兩黃金。」說實話,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頭,他還挺願意拿去換的,「師父對我恩重如山,這趟我和心願必須回去。況且臥龍山有紫御軍,不怕有危險。」
軒轅如皇冷嗤,「隨你。」恩重如山?他軒轅如皇信這種狗屁話才怪。從他一出生,面對的這個世界就注定是無比丑陋,殘酷無恥的,充滿了血腥仇恨殺戮與鉤心斗角。他不信恩情,不信友情,他只信他自己。
「你小子,少陰陽怪氣的。擔心我就直說嘛。」秀禁發揮他粘死人不償命的天生熱情,豪氣地拍了拍軒轅如皇的肩膀。
軒轅如皇臉色一寒,握住酒杯的手隱隱在抖。想殺人……
「大家兄弟一場,我會記得給你帶回幾個山里小美人,你等著好好享受哈哈。哎呦,嫂夫人在這里啊,沒注意到沒注意到,軒轅晚上回家要跪搓衣板?……」
那煙雨勉強地笑了一下。她哪有資格管軒轅如皇?從進門的第二天,他就對她不理不睬,與新婚之夜的熱情相比恍若天上地下。
「秀禁,你還不走嗎?」低醇的柔嗓危險沉吟。
「這小別館的花園設計的還真別致。心願,你說是不?」他佯裝天很藍。
「小師哥。」她想說的是,小師哥你有時候真的很欠扁。
「軒轅伉儷情深,佳偶天成,我真羨慕。」回別館的時候,秀禁當作不經意地提起。
心願怪怪地瞅了他一眼。小師哥的眼楮當真是被狗屎被蒙住了,那分明是對怨偶好不好。
「什麼時候我跟小心願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呢?」粗獷的俊臉貌似微赧,不若往日開玩笑時那般隨意自如,「明年春天……春天若是能夠攻下皇城,我登基,你來做皇後如何?」
是在調侃她嗎?心願沉吟著。
「國不可一日無主,後宮如果沒有皇後也會大亂,我覺得如果是心願,一定能夠當起國母的責任。」
小師哥是想給亙原皇朝找個國母?「小師哥年方二十三,應該還不著急才對。」而她,志不在此。
「心願已經十八了。」他憋紅了臉,雖然在這個時候不該深談兒女私情,但是,但是自從那日她身受重傷,仍深夜闖端家莊救他,他就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漫漫情潮。
心願不是不在乎他的,或者也是喜歡他的。否則她怎可能放練玄銘一人而離開呢?這段時日他想了很多,心願當初會依賴練玄銘,多半是因為她想要一個家。只要他能給她家,心願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了。
他給得起。
他那張輕佻俊臉難得嚴肅,望著心願的星眸熠熠生輝,堅定異常,「心願,嫁給小師哥吧。以後小師哥的家就是你的家,小師哥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何?」
心願抬起眸,靜靜地凝覷著小師哥脖頸間戴著的那個紫環。
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八章放棄(1)
雨聲滴答,敲打在窗台上,輕靈而寂寞。
霧蒙蒙,雨也蒙蒙,天上地下連成一色。佳人倚在桌案前,素手托著香腮,凝望屋外漫天雨景。
棒著長廊遙遙而望,佳人縴細的側影美若天上下凡來玩耍的仙子,輕易地偷走了凡夫俗子的心,為之癲為之狂。秀禁心一動,朗朗俊眸亦化為繞指柔。
佳人從懷里取出一把折扇,縴手散漫地攤開,低眉垂望,神色復雜難解,似有幾分惆悵,幾分傷感。
耳邊恍若听聞嘆息一聲,他心神一震,再去看那佳人時。
佳人已遠去。
「玄銘,傾城是保不住了。」堂堂一朝丞相練微簿撫模著歷代先祖的靈牌,老眼濕紅。一聲長嘆,沉重地傳進練玄銘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