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娘的命令,娘的話你敢不听?」
藥兒輕笑了一聲,「娘,做什麼這麼在意一塊石頭呢?」
「你呢?你以前視它如命,毒兒連踫一下你都有意見,怎麼會這麼簡單地就送給別人呢?你若不去把綠幽靈尋回來,為娘的可饒不了你。」
藥兒垂眸,「那我們先談談那個大師到底說了什麼吧?」
雍美人一驚,被嗆得連連咳嗽,「這這……」
「哎呀。」一把推開?里?嗦的娘,毒兒迫不及待地說道,「他說,那個綠幽靈就是你,你就是那個綠幽靈。你是神仙轉世,能殺你的唯一方法就是毀了綠幽靈。你說,你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別人?這不是就等于把你自己送給了別人嗎?」
里啪啦說完了嗎?雍美人無語地望著大女兒,後者無辜地回望。
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終于在這莫名其妙的時候被揭開。但是,還有一點是除了他們夫妻,誰也不知道的。而這一輩子,也不打算讓第三個人知道。
把自己送給他?藥兒沉沉思索了一會,突然漾開淡淡的開懷的笑容,「那倒不錯。」
「不錯!你居然還給我笑著說不錯!」毒兒憤然轉頭,「娘,她傻了。」
「你多嘴啦。」大方地賞了大女兒一個爆栗,雍美人冷下臉,道,「藥兒,明日我若沒有見到綠幽靈,我……我就叫你爹爹來收拾你。」
「請便,恕不遠送。」
雍美人身影一僵,臉色鐵青。兩拳陡地握緊,眼角還一下兩下地抽搐。這個不肖女!嗚嗚嗚,柳長恨看你生的什麼破小孩啦!
第九章思念(1)
是夜,平靜如昔。
一條幽幽縴長的身影急急忙忙閃出龍玄彪的寢室,平靜的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露出駭人的驚懼神情。她連忙拉高頸上的絲巾,遮住慌亂的容顏,然後忍不住地往屋內瞥了一眼,咬了咬紅唇,下定決心似的匆匆地離去。
而不出一小會,又一個黑影利落地翻過牆頭,雙臂一振,飛上了龍玄彪寢臥的屋頂。他貓手貓腳地揭開一個瓦片,卻被屋內一片狼藉的模樣嚇了一跳。秀眉微皺,跳下屋檐,旋身躲進房間。
里面倒著一個高大沉峻的男子,臉面因毒發而疼痛到扭曲。他還沒有死?黑影探身審視他的中毒情況,根據自己豐富的毒理研究立即判斷出他是中的見血封喉。
不可能啊,見血封喉毒性凶猛,沾染上必死無疑。他是怎麼支撐到現在?憶起來此地的目的,她靈光一閃,道︰「原來綠幽靈在你這。」
龍玄彪聞聲睜開眼眸,萬萬料不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見到最思念之人,「柳姑娘……」他驚喜,心顫。
他怎麼會知道她姓柳?黑影一驚,突然又很白痴地想起,自己跟妹妹長得本來就一模一樣的說,「快把綠幽靈交出來,我賞你個痛快死。」
俊目微冷,「姑娘還在生在下的氣?」她那張熟悉的容顏上毫無表情,叫他的喜悅像是被澆了一桶冷水,痛徹心扉。如果她可以如此冷酷,他又……又何必再掙扎著……
「少說廢話,綠幽靈你放在哪里了?」
沉痛地閉了閉眼,他不死心,無法死心,決定放手一搏,「姑娘……我……我愛你……」
此時,屋外突然嘈雜聲混亂成一片,喧鬧的刀劍聲鏗鏘傳來,掩去他虛弱的表白。是如醉出去引來了無情谷的惡人們。
「你說什麼?」她再問。
他悲哀地望著她,突然放聲長笑,笑得無法遏止,笑得嘔出一口黑血,笑到一滴淚滾落在手。再愛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她的眼里,心里,看不見半點對他的感情……她不是那個柳藥兒。
「它在我懷里。」罷了,罷了,罷了……
柳毒兒俯,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濃情密蜜意以及深深受傷的痛楚。這個人……他喜歡藥兒?手伸到一半,猶豫在半空,那麼藥兒也喜歡他嗎?如果他死了,藥兒會很傷心很難過嗎?她……不想藥兒難過。
門突然被震開,震得粉碎,足見來人的驚怒。另一張柳藥兒的容顏赫然出現在兩人的視線,龍玄彪愕然,隨即明白,他面前的這個果然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柳姑娘。
「柳毒兒!」望見他滿身鮮血地倒在地上,柳藥兒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柔軟的心頓時裂開,而里面是一顆滅絕人性的邪惡魔心。
從來沒有見過盛怒中的柳藥兒,她一直很安靜,沒有脾氣,懶洋洋的,仿佛天塌下來也與她無關。天下之大,沒有她會去在乎的東西,即使偶爾奴役她,她也沒有怨言,不是因為她在乎他們之間的親情,而是她不想被煩不想爭辯。只要滿足了大家的願望,她就清淨了,可以看她的書,養她的藥,煉她的丹。
所以說她是神仙轉世,最深信不移的人是柳毒兒。藥兒無欲無求,淡泊得同神仙無異。每當看到小小的藥兒舉起綠幽靈,寂寥地望著里面的仙境,她就恐懼又憤怒,既然她想回去做她的神仙,那做姐姐的就成全她。恨恨地將綠幽靈摔在地上,她挑釁望著藥兒,而藥兒只是用幽幽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她,沒有一點感情,死……對她而言,就像是生,生對她而言,又毫無生趣。
毒兒明白,雪地上是摔不碎一塊寶石的。
說到底,真正不能忍受離開、不能忍受缺少的人是她,爹爹和娘。沒有了藥兒,他們的生命就不完整。
「藥兒,我……」
「滾。」冷冷地越過她,柳藥兒在龍玄彪身旁蹲下,執脈細察。
一滴淚,無聲滑落毒兒的臉頰,「人不是我傷的……」
在藥兒的心中,她永遠沒有地位。
「你要我動手殺你嗎?」冰冷的吐息,幽冷的眼眸染上嗜血的凜怒。
絕情的話至此,柳毒兒攥緊雙拳,猛地抬高頭,走出房間。
屋外打得熱火朝天,屋內卻迎來短暫的死寂。
「綠幽靈幫你吸收了一半的毒藥,所以你發作得不至于那麼迅猛。」挑出一根根黑乎乎的針,她換上新的針,繼續吸取體內的毒。
「柳姑娘,並不是剛才那位姑娘……」
「我知道。」誰有本事讓他毫不提防地喝下毒藥呢?她心里很明白,也更憤怒。恨她的勸戒在他心中毫無分量,恨他如此深愛那個江如醉,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屋外不停制造吵死人的廝斗聲的人全部殺死。
既然她知道,似乎不需要他贅言,只是……他想多和她說說話,「姑娘這些日子去了哪里?」他很想自己的口氣不是那麼的哀怨,只是听起來還是像個受了冷落多時的小相公。
「回家了。」
「剛才那位姑娘是你的……」
「姐姐。」
「你……」她的口氣冷淡得叫他好難受。
她瞟了他一眼,伸手去摘他脖子上的綠幽靈。
他駭然叫道︰「姑娘……」頭微側,躲過她的手,「你已將它送與在下。」他厲聲指控,打算誓死保住綠幽靈。沒了它,沒了它,就徹底斷了兩人的關系,而他該怎麼辦?
「我知道,只是綠幽靈現在對你身體沒有好處,反而會把毒再次傳回你身上,與你身體保持平衡。為了防止毒性的反噬,現在最好還是將它先取下來。」見他平靜下來,她便靠近取下綠幽靈。
綠幽靈一回到藥兒的手中,幽幽的綠光微閃,被染黑的地方漸漸褪回原來的顏色。
「姑娘,這毒是進了你的體內?」龍玄彪著急地問道。
「嗯。」她忘了,綠幽靈喜歡分享。
「什麼?」他實在想不通她的臉上怎麼會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