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天韓南南的哭哭啼啼,念念叨叨,他煩躁又疲憊,只想見到今天那個惹禍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找她算賬,他就是想見到她,看她那副蠢樣也許就不會這麼累了。他斜覷正在看電視看得入迷的爸媽,擰開僖之的房門,然後震驚地呆住了——什麼也沒有了。她最愛的玩具熊,她常玩的電腦,她溫暖的被子,一夕之間全不見了。而讓他倍感思念煎熬的元凶也不見蹤影……
「人呢?她人呢?」他方寸大亂,捉著媽媽的手臂大叫。
余畢淑極力想安撫兒子︰「小泠,你別急,你別急啊,有話好好說。」
「就是,小泠,你看你把媽媽手都抓疼了。」柳寶宗心疼地說道。
「僖之呢?為什麼她房間里什麼東西都不見了?」他的心好混亂,從來沒有這樣亂七八糟的感受,揪痛著,恐懼著,憤怒著,撕裂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一向鎮定自若的兒子惶恐的表情驚駭到父母,「僖之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她媽媽希望她能搬出去跟她外公一起住,你知道她外公年紀大了,一個人很寂寞,所以……」柳寶宗試著跟繼子解釋。
他的心揪結絞痛,無法思考,那個常常惹怒他,煩惱他,害他思緒混亂的家伙走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一走了之,他滿腔的情不知該置于何處,在他腦海叫囂著,拼命要尋個出口。他忍受不了!
「小泠,你要去哪里?」余畢淑大聲叫喚,卻喚不回他沖入茫茫夜色的失措身影。
坎坷的石板小道,斑駁的牆壁,老邁的樹藤,還有一盞老路燈,他怎麼會沒想到,念舊的僖之總是走著這條舊舊的巷子,總是和這些老東西打招呼,他怎麼忘了,那年他抄近路回家正看到她一人躲在這老路燈下偷偷哭泣,小僖之因為要上大學而特意來跟這些老東西告別。
可是她怎麼忘了和他告別?她是獨獨對他這麼絕情嗎?
「余泠,是你嗎?」她怯生生叫著,那黑暗籠罩的高瘦身影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溫暖,令她沉寂的心隱隱跳動。
黑暗中幽深的眼眸看不清有多深的感情,多深的痛楚。今夜他被嚇壞了,嚇怕了,連眼前蜷縮的小小身子他都無法確定是不是真實的。
「僖之,是你嗎?」
他干澀的口吻听來叫人心疼。
陰冷的風刺骨,他很溫暖,她多想過去抱抱他,可是下午的事情卻在她心里埋下陰影,她還不知道怎麼面對余泠。他對她太冷淡,太不重視,她卻死乞白賴地愛著他,這樣的不對等她怕了。在感情世界里,他做了主宰,她成了俘虜,總有一天她要失去自己。
黑暗中的高大男子漸漸走近,幽暗的燈光照耀著他英俊而憂郁的臉龐,他蹲在她面前,恨聲道︰「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讓他憂懼,驚慌失措,變得不像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
「我放家里了。」她囁嚅著,沒敢抬眼。
「家里?」他哼笑出聲,眼眸卻異常悒郁,「是哪個家里?」他的家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見她依舊低頭默然無語,他咬牙,「你非去你外公那嗎?」那他怎麼辦?
「外公他就一個人……舅舅移民去澳大利亞了,所以媽媽希望我能搬去和他一起住,他寂寞……」
「那我呢?」他沖口而出,隨後在她圓睜的雙眸里驚覺自己失態了,「我的意思是說,那你爸爸也會很想你,所以你不要自私地走掉。」
「我有空會回來的。」她冷好久了,渾身凍得快要僵硬了,也許他不來,她就凍死在這里了。她搓搓小手,好想伸進他暖和的大衣里。
可是他不要分離,片刻都不要!「別離開好嗎?」他緊緊摟著她僵直的身體心疼不已,不停搓揉著她凍得通紅的小手,「難道你……沒有絲毫的眷念,對爸……或者是對……對……」他潮紅的俊顏輕輕貼著她冰涼的小臉。
「余泠……」
「我不想分開。」他終于放下高傲的自尊,乞求著,「回到我身邊,別離開,好嗎?」他如一潭碧湖的眼眸掠過一抹難言的脆弱。
「我好喜歡你,我喜歡你……」她依偎在他溫厚的懷里咕嚕著,小聲傾訴。
听著她忘情的呢喃,余泠喉頭一陣酸澀,他知道,一直知道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他怎麼可以讓她彷徨在感情邊緣故意看她受折磨,只為了滿足自己小小的虛榮心。他希望他在她眼中永遠是唯一。
「我也……也……」也喜歡著她,很深很深的喜歡,而他卻羞怯得說不出口。
「你要拒絕我嗎?」她抬起頭,眸光閃閃。
他這樣子看起來像嗎?「我……接受。」不敢想象自己的臉究竟有多紅,他急切地俯首吻住他思之如狂的艷紅香唇。
「等……」等啊,他接受是什麼意思?這麼猴急,搞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
被迫承接他溫柔而強勢的親吻,她茫然納悶,為什麼他表現得好像在等她的表白好久的樣子?難道其實是她辜負他,害他一直在等她?想不通,因為他的吻一直在干擾她的思考,他淳厚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無限安心,陷入他溫暖的陷阱,這漫天星光也來見證,她確實為這個男人神魂顛倒了。
他們要一輩子在一起,一輩子哦。
環著他寬厚的腰身,熱情地回應他性感的薄唇,今天她不做媽媽的好孩子。至于韓南南的事,老天,讓她滾一邊去吧。
呼,好冷哦。寒流又來襲,怕冷的僖之卻只披著一件外套佇立在寒風中。原因無他,她又起晚了,急匆匆跑到縣委花園來就看到余泠已經在打拳了。
「余泠,好余泠,我來啦。」她討好地笑著。
可惜沒人賞臉,他目不斜視,專心致志地練拳。
「還生氣呢?」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一件事他可以氣好久好久,「生氣對身體不好,情郁傷身啊。」
這幾天,他不教她打太極,跟她說話時也是愛理不理的,講到不高興的時候還會使用暴力,哼!散手道黑帶了不起哦!她隨手拿起他掛在欄桿上的外套要往自己身上套,卻被小心眼男人撥走,「干嗎啦?你專心練拳啊。」這個時候他就特別敏感!
「我的衣服。」他沉聲道。
「借穿一下嘛好余泠。」她嘻嘻道。
「不要。」
「那我感冒了你不心疼啊?」她嘟起嘴,不高興地說。
「你感冒試試?」他陰森森地挑眉。
她還真不敢。現在他是老大,她要是敢忤逆他,就等著死吧。
「這位小扮火氣太大了,需要降火啊。」改天叫外公熬個涼茶來孝敬這小扮。
他冷哼一聲,以腳尖挑起太極劍,徐徐打來。
「這個動作太帥了……」僖之喃喃自語,她興奮地叫道,「小扮,教我這招!」
他皺眉,「哪招?」
「腳尖挑劍。」她豪氣干雲。
「沒這招!」他沒好氣地吼給她听。
她立即低頭認錯︰「你最近都不教我打太極,你是不是討厭我了?那個韓南南比我漂亮的哦。」她努力給自己哀怨一點的感覺,像個深閨怨婦低低抽泣。
「不許提她。」那個女終于自己嚇得逃之夭夭,他也算沒有辜負恩師的托付了。
他抑郁地瞅了瞅她裝蒜的模樣,這些天她在她外公家過得不錯,真是該死的不錯,他為她失眠,思之如狂,而她卻吃好睡好,過得那麼逍遙自在,讓他恨得牙癢癢。
勸不回她,他注定只能守著她空無一人的小小房間寂寞。
「你答應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不可以反悔哦。」她連忙補上一句,真怕他翻臉不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