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黑死森林附近,他就感覺得到司馬歡顏的氣息,鼻尖甚至可以嗅得到她的淡淡體香。
可憐她落入了德未拉斯的手中,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擔憂懼怕令他無視于所有臣子的進言,像瘋了似的調動大軍向黑死森林展開沒日沒夜的進攻。
眼看黑帝斯不再理會他,獨自低頭沉思,達那都斯聳聳肩打算作罷,但是在同僚連使眼色之下,只得硬著頭皮再次上前。「不過……」
他未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便被匆匆跑來的侍衛打斷。
「稟吾王,叛軍來了兩名使者,想求見吾王。」
聞言,黑帝斯握著馬韁的手不由得一緊,他矯健地翻身下馬,挺拔的身軀佇立在飛揚的旌旗下。
「宣!」飛揚綠眉之下,精光驟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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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名侍衛的帶領下,兩名通體長著鱗甲的魔物被帶了上來,他們單膝跪在地上,一名留著短胡的使者將手上的羊皮文書高舉過頭。
「此乃德未拉斯大人的信,請冥王陛下過目。」
看見黑帝斯頷首,使者正想將羊皮文書交到身旁的侍衛手上,轉呈予他,黑帝斯卻自喉中吐出一個冷冷的音節。
「拿來!」
一聲未畢,使者手上的羊皮書便被吸了過去。
羊皮文書就好像被一條隱形的釣魚線吊著,平空飛起,穩穩地落在黑帝斯手上,打開看了兩眼,他的薄唇便勾了起來。
「要我退兵?」黑帝斯將手上的羊皮文書隨手丟開,瓖在俊挺五官上的綠眸閃著嘲弄的寒光,冷笑著反問地上的使者︰「你們憑什麼要我退兵?」
他丟在地上的羊皮紙被其他臣子撿起、傳閱,信上要冥王軍退兵三十里的要求,令群臣與將領同時發出刺耳的嘲諷笑聲。
就像被無形的鞭子打在身上,兩名魔軍使者訕訕地將頭垂得更低。
「夠了!」黑帝斯揚手制止群臣的嘲弄,指向下方的戰場。「看下面!」
隨著他手一揮,純黑滾金邊的披風揚起,挺拔的身軀迎風而立,火光照在他尊貴的五官上,隱隱散發著凜冽威嚴。
「看我麾下的精兵良將,再過半天,黑死森林就要落在我的手上,你們叛軍的所有性命都要由本王掌控,德未拉斯憑什麼要我退兵?」
話中包含的霸氣令跪在地上那名比較年輕的使者緊張得喉頭干澀,而前方的使者反而鎮定如山地從身上拿出一個鐵盒。
「就憑這個。」
侍衛將手掌大小的鐵盒呈上,黑帝斯漫不經心地打開一看,瞳孔倏地收縮成兩個小點。
一束黑發靜靜地躺在冷硬的鐵盒內,閃著柔和的亮光,不難想象當它長在主人身上時是如何的烏黑亮麗。
強忍心中的震驚,將鐵盒合上,黑帝斯寒著臉說︰「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德未拉斯大人的小小心意,大人交代,若冥王不立刻退兵投降,大人就要了頭發主人的命。」留著兩撇胡子的使者仰起頭,神情得意洋洋。
「放肆!」
黑帝斯尚未回答,左右侍衛已忿然斥責,不少侍衛也將手按在刀柄上,只待冥王一聲令下,就要沖上前將使者砍成肉醬。
「你很大膽!」黑帝斯瞇起綠眼瞪著牠,目光凌厲。
「一句話──退兵或者不退?不退就難保頭發主人的安全了。」這名使者經過德未拉斯指點,得知己方手上有足以威脅黑帝斯的重要人物,料定他會投鼠忌器,不敢處置自己,是故如此大膽。
豈料黑帝斯怒極反笑,從勾起的鋒利薄唇中吐出令人發寒的冷笑聲,他對站在左側的達那都斯說︰「你看過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嗎?」
「從未見過。」達那都斯微笑著搖搖頭,眼皮垂下,向那名滿臉疑惑、不知死活的使者投以淡淡的同情目光。
他早就知道叛逆的魔軍大都是低智慧動物,不過沒想不到竟然會如此愚笨,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嗯,的確是沒有,就算是在神族中的兩名親兄長,見到我時也是客客氣氣的。」黑帝斯自言自語的同時,將唇角勾得更高,半晌後用不帶感情的聲音下令︰「將牠們拖下去,用馬踩死!」
「冥王陛下,兩軍交鋒,不斬來使,殺了我有辱冥王軍的聲譽,冥王……」使者大驚失色,急忙求饒。
「終于知道要稱呼我為冥王了嗎?不過,被一頭低智慧的畜生如此尊稱,我可一點也不感到高興。」
恨透了牠的無禮言行的黑帝斯目光如箭,射出鋒銳寒光,嘲弄了牠兩句後,依然揚起手。「將牠拖下去!」
使者害怕得連唇上的兩撇胡子都發白了,來不及求饒已被侍衛架著雙臂拖出去。
不一會兒,慘烈的哀叫聲傳來,聲音混雜在如雷的馬蹄聲中,分外淒厲。
剩下的另一名使者連跪都跪不穩了,渾身打著哆嗦,不過,依然勉強鼓起勇氣,抖著聲音說︰「冥王陛下斬殺來使,德未拉斯大人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斜眼睥睨使者,黑帝斯臉無表情地說︰「以為用一個小女孩就可以威脅我?德未拉斯未免太天真了,再等半日,我方大軍就可以攻陷黑死森林,你滾回去叫他留在里面等死吧!」
看著使者屁滾尿流地離開,群臣又是哈哈大笑,只有與司馬歡顏相熟的達那都斯笑不出來。
「吾王,我們不退兵不怕歡顏她……」看著黑帝斯罩上寒霜的臉孔,達那都斯欲言又止。
方才他將鐵盒內的頭發看得很清楚,那分明就是從司馬歡顏頭上削下來的黑發,只是,他不敢相信黑帝斯竟然不顧她的性命,毅然拒絕德未拉斯的要求。
難道,冥王只身沖出冥王宮尋找司馬歡顏的下落、懷疑她迷失在黑死森林時,立刻調動冥王軍下令進攻的關心、瘋狂和緊張都是假的嗎?
如果她是純粹的人類,死亡了,以冥王的力量還可以讓她的靈魂借著新的身軀重生,只是她已經死過一次,身體仍然在人間;現在她的靈魂只是借著幽冥寶石的力量實體化,制造出一個身軀,如果再受到不可救治的傷害,只怕就要永遠消失在宇宙中。
「你以為退兵她就會安全了嗎?」面對他的質疑,黑帝斯只是平淡地反問一句。
達那都斯無言,事實上,他並不認為退兵就可以讓司馬歡顏的生命得以保全,通常魔物都是貪得無厭和不守承諾的,何況叛軍的首領德未拉斯與黑帝斯之間的仇深如海,他一定不會放過報仇的大好機會,必會利用手上的籌碼逼黑帝斯走上絕路。
看著山下不時冒出來偷襲的魔物,黑帝斯的俊臉浮現出徹底的厭惡。「那些魔物都是欺善怕惡的,在牠們面前只有力量才是真理。」他很清楚自己正在面對的種族是如何地卑劣無恥。
達那都斯點頭認同他的話,但仍然不得不擔心。「不過,我怕牠們惱羞成怒,那歡顏的安危……」
「不會,絕對不會。」黑帝斯激動地打斷他的話。
「現在我方戰勢大好,她已經成為牠們最後的護身符,她一定不會受到傷害的,一定不會!」黑帝斯臉上的堅定,與其說是在說服達那都斯,其實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若他一時失算牽連了她,教他該如何是好?黑帝斯不安地緊閉雙眼,旋即用力睜開,碧綠的瞳仁迸射出熾熱的光芒。
「下令全軍發動總攻擊,我要月亮初升之前,拿下黑死森林!」
黑帝斯拂開披風,大步往前,左手緊緊抱著懷中的鐵盒,在心中暗暗說道︰等我,妳一定要等到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