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驗收你自學一整晚的手語成果罷了。」宋皇儀皮皮的說。
「吃你的早餐吧!」巫浚麒笑斥。
「其實我該說‘不食嗟來食’才對,不過我沒那麼好骨氣,所以我就開動了。」宋皇儀添了一碗稀飯,開始呼嚕的吃起來。「哇!真是人間美味啊!」他夸張的嘆了口氣。
真羨慕你們有這麼好的友誼,你們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鄺昕瑜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欣羨的比著。
你沒有好朋友嗎?巫浚麒邊說邊比。他沒有否認她的話,也沒有承認。他和皇儀之間的情誼是很復雜的,像朋友、像對手、像勁敵。
當然有,只是他們都不在這里。鄺昕瑜道。她的朋友全是聾啞學校的同學們,目前分散各地,大多已走入社會,用在學校所學的技能與正常人一起工作。
我好失望。這次巫浚麒沒有說,只有比著手語,原來你並未把我當成朋友。
我可以嗎?鄺昕瑜不確定的看著他。他那麼優秀、俊美無儔、瀟灑而卓越。是那麼的親切、友善,且善解人意,他來這里只是短暫的停留,駐足于她的生命亦是短暫,她能夠……
除非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巫浚麒似乎從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楮解讀出她的心緒,眼里閃過一絲憐惜。
我當然想!鄺昕瑜立刻比著。
那麼我們就是朋友嘍。巫浚麒微笑著。
鄺昕瑜愉快的笑了。
「喂!你們兩個這樣太沒禮貌了吧!在我面前說悄悄話,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宋皇儀很巧合的,在他們的談話告一段落之後插進話來。
巫浚麒微微一笑不甩他。趕快吃吧!否則要錯過好鏡頭了。
鄺昕瑜點點頭。
「我可不可以跟?」宋皇儀試問。
「不可以。」回答的是巫浚麒。
「嘎?這麼無情。」宋皇儀狀似淒苦的說,仿佛被誰拋棄了般的表情。
鄺昕瑜為難的看著巫浚麒。其實沒關系的……
「別理他,他是演員出身的。」巫浚麒故意說出聲,讓宋皇儀知道他說了什麼。
演員……鄺昕瑜沒有懷疑,因為在她眼中,宋皇儀的確有不凡的風采。
「你侮辱我!」宋皇儀抗議的大喊。竟然說他是演戲的!
「錯,我是抬舉你。」
「抬……」宋皇儀原想再加以反駁,但是看鄺昕瑜仿佛真的用在看戲似的表情看著他們一來一往,就說不下去了。「算了,我還是吃我的早餐,不可以跟就不可以跟,我很識相的,不會去破壞你尋找春天。」宋皇儀末了還糗了巫浚麒一句。
「春天……我懷疑有。」巫浚麒突然低語。
「什麼?」宋皇儀听不清楚。
「我說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識相。」巫浚麒只失神了那一剎那,隨即又恢復往常慣有的淡笑。
「放心好了,我以童子軍的名譽發誓,絕對不會破壞你的好事。」宋皇儀舉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啊!誰不知道你沒當過童子軍。」巫浚麒戳破他根本存心不良。
鄺昕瑜看著他們你來我往,臉上是微笑的,但眼底、心里,卻是飄上了一片陰影,她「看」到了他說的那句話。
春天,我懷疑有。
他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鄺昕瑜暗暗想著,一顆心就這麼懸著,莫名的為他心痛起來。
愛情是什麼?
一個平靜的午後,今日是鄺昕瑜和巫浚麒相識一周紀念日,鄺昕瑜突然有此一問。
巫浚麒一愣。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愛情?他看過很多,也知道它是什麼,但就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只是……隨便問問。鄺昕瑜猶豫一下。她能說她想探討他的內心嗎?
你認為呢?愛情是什麼?巫浚麒反問。他很想了解現下的年輕人對愛情的看法,是不是無視周遭的人,生死相許的愛情、為愛甘願放棄一切……
愛情……應是無條件的付出、不求回報、無怨無悔……鄺昕瑜緩緩的比著。
似乎該是如此的,巫浚麒想。但是……
愛真的是無條件的付出嗎?如果你愛一個人愛了好久好久,他也享受你為他的付出,有一天他卻和別人結婚了,那時你還能無怨無悔嗎?巫浚麒反問她。
這是他的遭遇嗎?曾經有人在他付出之後背叛了他?所以他不相信愛情?
不能,對不對?你會認為我為他付出那麼多,我得到什麼?如果說不求回報,那又想得到什麼呢?巫浚麒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探討,這就是他不懂的地方,為什麼能做到不求回報?他沒有辦法想象自己會有這樣的愛情。
我能!鄺昕瑜突然比著。
巫浚麒一陣愕然,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被她眼底熱烈堅決的神情給震懾住,她為什麼可以有這麼真的眼神?他有多久沒在自己的眼里看到這種眼神?當他照鏡子的時候,從不看自己的眼楮。如果我愛上了一個人,我就是這樣,不求回報,無怨無悔的付出。鄺昕瑜以為他不相信,又強調一次。
承諾與現實的距離是很大的。巫浚麒淡淡的笑著。
突然間,鄺昕瑜發現她不喜歡他這種笑容,她討厭他這種笑容。
我是真的!
OK!我不和你爭辯,我相信你,更替那個能讓你愛上的男人感到慶幸。巫浚麒看著她認真的神情,不期然的羨慕起能讓她愛上的那個男人。
慶幸嗎?鄺昕瑜蹙眉,以她的殘疾,被她愛上的男人是幸運的嗎?不是該悲哀嗎?
要別人愛你,首先你要愛自己,要別人善待你,你先要善待自己。似乎看出了她的自卑,巫浚麒勸誡她。
你愛自己嗎?鄺昕瑜反問。
巫浚麒又是一愣,隨即揚起那抹淡淡的笑容。
也許。不正面回答她,他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他愛自己嗎?他暫時沒有答案。
我不喜歡你的笑容。她為那種笑容心痛。
每個人都喜歡我的笑容,他們說我的笑容很親切。他還是淡淡的笑著,就像是一張面具,戴久了,連他都快以為這是他的真面目了。
我不喜歡,我感覺不到親切,我感覺到的是距離、是疏遠、是孤獨、是……悲傷……她看著他依然保持著的笑容,眼眶突然一紅。
巫浚麒的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為什麼……為什麼可以……看穿他的面具!?從沒有人看穿過,就連他最親的親人也沒有,就連他曾經愛過的……
像受到蠱惑般,他緩緩的抬手,溫柔的拭去她滴落的淚水。
「為什麼哭?為什麼你可以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流淚?」巫浚麒低語著,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見他的唇語。
鄺昕瑜搖著頭,她拿下他的手握在手中。
「不是……不相干,你是我的……朋友。」她也說著,語音雖不清楚,但神情卻是異常的認真。
「朋友……」好籠統、好模糊的界定,他的朋友何其多,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看透他!為什麼她能?
「是朋友嗎?」
鄺昕瑜點點頭,其實她多希望他們不只是朋友,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她的一顆心早已經淪陷,但是她知道,她不配呀!這麼優秀的他,在他的世界一定有人正等著他。她一直是這麼想著、這麼告誡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的淚流個不停,直到他嘆息的熱氣吹拂在她臉上,看見他的唇語。
「不要哭!為我這樣的人哭泣,多麼的不值!這些眼淚對我來說是多麼重的負荷啊!」巫浚麒低喃著。
不要!她焦急的比著,不要覺得有負擔,求求你,否則……我會不知道該怎麼再面對你。如果和我相處覺得有壓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