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妍雨從震驚中恢復後,看見涵修流著血的額頭,一顆顆晶瑩的淚珠突然掉了下來,嚶嚶哭泣的嚷著說︰「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他應該有會議要開的,怎麼會跑來這里代她受過呢?
「我的奧麗薇有難,卜派水手當然要出現。」涵修勉強露出笑容逗著她,然後安慰她說︰「別用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看我,我不會有事的。」
其實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因為他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好像移了位,一陣又一陣的痛楚與昏眩不斷襲擊著他,他覺得自己隨時會闔上眼倒下。
「涵修……」除了一遍遍喚他的名,妍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又一陣暈眩襲上,涵修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他想著要在昏迷之前做一點交代,于是緊盯著她,用著最後的力氣說︰「如果我在暈過去之後還有醒來的機會,我希望當我睜開眼楮時,第一眼看見的人是你。」
涵修說完這句話後,想哭的人不是妍雨反倒是小芳。
在他倆的談話過程中何曾有過她的位置,他飛奔而至的原因是為了妍雨,奮不顧身要救的人也是妍雨,傻子都明白是該放棄的時候了。
靶情這東西不是心誠則靈就能得到的。
「涵修!」妍雨突然驚呼一聲,因為他真的暈過去了。
☆☆☆
醫院急診室外的長廊,妍雨無助的坐在椅子上,從涵修被推進去到現在雖然才十幾分鐘,但坐立難安的她卻覺得有一世紀那麼長。
「喝點咖啡看能不能幫你鎮靜一下。」小芳遞過一罐自動販賣機里的咖啡,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妍雨沉默的接過咖啡,恐懼卻依然寫在臉上。
小芳用力拉開拉環,語氣酸澀的說︰「他昏迷前惦記的人是你,就算清醒後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人也是你,你應該要對他有信心,不是嗎?」
「小芳……」妍雨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芳早就挑明了喜歡涵修,听見涵修那樣說,心中滋味肯定不好受。
「是我覺悟得太慢。」小芳幽幽的開口,「每次涵修出現在我面前時,十次有九次是詢問你的去向,和我談的話題只要一離開公事,說的也一定是你。上次在辦公室里被你不小心撞見的親熱鏡頭,是我先挑逗他的,因為我真的想不出可以贏你的方法。」
「我沒想過會是這樣……」妍雨握住小芳的手,說不下去。
「用不著安慰我。」小芳瀟灑的喝下一口咖啡,接著又說︰「我又不是沒人要,排隊等我約會的大有人在,倒是你……」小芳突然停下話來看她。
「我怎麼了?」妍雨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對勁了。
「你是否能克服心理障礙,誠心接受涵修的感情。」小芳一針見血的問。
「我……」妍雨一時間語塞了。她要怎麼告訴小芳關于心中錯綜復雜的情愫?「小芳,你忘了我在世上沒有親人。」她聲音低低的說。
「那又如何?涵修又未必會計較。」
「但是我會!」妍雨頭一抬,泛著淚說︰「如果涵修不要那麼優秀,或者他平凡一些,那麼也許我可以說服我的自卑感不要出來作祟。但涵修是那樣的與眾不同,再加上一個年輕企業家的光環……你說我能接受他嗎?我的自卑感會壓抑我所有的感情,那對他不公平。」
明明早上才決定好了要不顧一切忠于自己的情感,怎知才到了下午,她就軟弱得不敢肯定了。
「現在都幾世紀了,你怎麼還停留在那講求門當戶對的迂腐年代呀?」小芳受不了的大叫著。
妍雨露出一抹蒼涼的微笑,啞著聲說︰「因為這個年代依舊迂腐,硬是攀上枝頭的麻雀往往都摔得很慘!」
輪到小芳不語了,因為妍雨說的也是事實。雖然時代交替更換,但人性潛藏的性格仍未變。豪門里的小媳婦要被挖出多少隱私?從出娘胎開始的所有事情一樁樁攤在陽光下任人檢視,容不得一點小瑕疵。
小芳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咖啡,轉而給妍雨一個大大的擁抱,「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是例外的幸運兒,但我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希望你幸福。」
女人的友情就是這樣的微妙,脆弱的時候就像張薄紙一樣,一戳就破;一旦堅固起來,卻又牢實得像銅牆鐵壁。
透過這個擁抱,妍雨知道以前那個和她情同姊妹的小芳又回來了,小芳不會再為了莫須有的醋意而和她敵對了。
「我知道,謝謝你。」妍雨回擁著,感受小芳傳遞過來的溫暖。
越過妍雨的肩頭,小芳看見了正著急走過來的黎震天。
由于小芳參與過幾場鮑司高層的簡報,所以黎震天認出她來,而他身旁的老管家一直打量著妍雨,拚命在記憶里搜尋著一點似曾相識的熟悉。
「總裁。」小芳恭恭敬敬的喊著。
「你們誰來告訴我,涵修究竟出什麼事了?」黎震天憂心忡忡的問,在接到警察通知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髒差一點停掉。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為了救我,總經理也不會受傷。」妍雨立即開口承擔一切。
「不能怪妍雨。」小芳為她辯護著,「事情太過突然,任誰都很難在一時之間反應過來。」
接著,小芳說明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個粗心大意、忘記檢查煞車的司機釀成了這場意外。
黎震天在听完小芳的敘述後將銳利目光停留在妍雨的臉上審視著。
涵修是為了救她?想來這女子必定在涵修心中佔了位置,否則以涵修那獨善其身的個性,他頂多會在員工受傷後派人慰問,包個紅包壓壓驚之類的,哪像現在躺在急診室里,要他這做老子的為他擔心著急。
發現黎震天一直在看自己,妍雨以為那眼光是責怪,難過的說︰「對不起。」
如果所有事情可以像錄影帶倒帶重來一回,她寧願躺在里面接受急救的人是自己,起碼她是獨自一人,無牽無掛。
急診室的門被推開來,護士拉下口罩喊著,「黎涵修的家屬?」
「我是。」
黎震天回了話,妍雨等人也一起走了過去。
隨後出來一個醫生,對著四張焦慮的臉說︰「除了頭部的裂傷縫了三針之外,大致上沒有太大的問題,其余外傷也處理好了,我建議讓他住院觀察幾天。」
「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成伯擔憂的問著。
「這要觀察才知道,你們先去幫他辦住院手續吧。」醫生說完就走。
「我去幫他辦手續,你們陪著老爺。」成伯對著妍雨和小芳說。
一會見之後,涵修被推出來了,額頭上纏著紗布,手腳上的傷口也被包扎了起來,看見他仍沉睡的模樣,妍雨禁不住在心中一直嚷著抱歉。如果當時她能反應過來,不要像個死人站著不動,涵修就不會是這樣的狀況了。
「別楞在這兒,快跟上去呀!」小芳指著已經有幾步遠的護士和病床,催促著妍雨跟上。
「可是……」不知怎地,妍雨有些畏懼黎震天的眼光。
「別可是了,難道你忘了涵修說過他希望醒來後的第一眼要見到你?」小芳氣急敗壞的提醒著。
這句話落入了不遠處的黎震天耳里,回身望了一下妍雨,心想著也許他應該花點時間研究一下她對涵修的重要性了。
黎震天這一回頭讓妍雨更加慌亂,好像她才是那名肇事者。
「不!我要走了。」妍雨抓住小芳的手說︰「你替我轉告他要好好休養,再幫我告訴總裁,我真的很抱歉害涵修變成這樣。」
「你不能就這樣逃開。」小芳不贊同的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