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了門,他卻看見了一個睡美人,黑瀑般的長發散在枕頭上,輕鎖的眉頭似乎意謂著她正在夢里困擾著。才八點,她不會這麼早就和周公約會了吧?!
「齊瑞絲,醒一醒。」他輕搖晃著她的手,喚著她的名。
瑞絲緩緩的睜開眼,看見他時只翻了個身,睡意未褪。
「這麼早就睡?你吃過晚飯了嗎?」須耘態度自然的關心她,好像他倆之間多麼熟稔。
听見他這麼問,瑞絲才感覺到空虛的胃正在抗議,她慵懶的回答︰「還沒。」
「為什麼不下樓買東西吃呢?」須耘一邊扯下領帶一邊問著。
「我一洗完了澡就不想出門了嘛!」
這女人的怪癖還真是多!須耘回到自己的半邊窩換著衣服,一邊說︰「我也還沒吃,干脆連你的份一起煮算了。」「謝啦!」瑞絲並不起勁的回答。
須耘覺得她怪怪的,心事重重的感覺,昨天那個生龍活虎的母夜叉不見了,今晚的她像只病貓一樣的慵懶。也許是餓過頭了吧,須耘在心里想著,或者他該再添一台微波爐,他可以將飯菜事先做好放進冰箱,等她想吃時只需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念頭才剛想完,他隨即又罵自己無聊,為她設想那麼多干嘛?
須耘很快便弄好了兩份蛋包飯和一碗湯,瑞絲像是聞到香味般自動從床上滾了下來,盤腿坐在和室桌邊,也不等他招呼,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像你這樣不定時吃飯,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的胃搞壞。」須耘搖著頭又說︰「吃慢一點,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好不好?」
她在他面前,很真。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和相識了八百年的老朋友一樣,所有的偽裝都不必,她把居家中最真實的一面完全呈現出來,就像是在和家人相處時一樣的舒服。也許她真把他當成了小弟弟,而小弟弟是無害的。
不僅無害還非常有益,就拿這個蛋包飯來說吧,還真好吃,再這樣下去,他的手藝會把她的胃養刁的。瑞絲感嘆的想著。
看著她專心又滿足的吃著自己煮的東西,須耘想著怪不得現在社會里多了許多甘之如飴的「家庭煮夫」,想必是像他現在一樣充滿了成就感所致吧!
二十分鐘過去,瑞絲掃光了她的晚餐,滿足的靠在椅背上。
「為什麼你能煮出這樣好吃的東西?」瑞絲突然坐直了身體,說︰「你該不會是個廚師吧?!」她這才想到他們一直都不知道彼此的職業。
「你曾經在我身上聞到過油煙味嗎?」
瑞絲搖搖頭,她的確從沒見過這樣光鮮的廚師,襯衫燙得筆直,領帶上的獅面圖案代表了他的品味不凡,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顯示了他是好人家的子弟,不過,如果他真是富家子弟,干嘛不住在家里?要不買棟華廈也有面子可以招待客人,買個像這樣半大不小的套房干嘛?!
「我是律師,你呢?」他主動說出了自己的職業,然後反問她。
「室內設計。」
「滿不錯的專長。」須耘衷心說道。
此時,瑞絲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抓過電話看了看來電者的號碼顯示之後,立刻切掉了。電話鈴聲不甘心的再度響起,像是世杰所言的不輕易放棄,瑞絲干脆關機,省得煩心。
「為什麼不接?」須耘一邊收拾著桌面,一邊不經意的問著︰「是男朋友嗎?吵架了?」
「收起你身為律師的敏感度吧,我的案子還沒有必要走上法庭。」瑞絲回避著他的問話,拿起碗盤主動的說︰「你下廚,我洗碗,別說我佔你太多便宜。」
須耘看著她的背影在洗碗槽前忙碌著,昏黃燈光投射在她身上,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猜想著她可能有男朋友的感覺竟讓他像打翻了所有調味醬般五味雜陳。
「你是不是該打電話給你女朋友了?」瑞絲突然回身說了這麼一句。
須耘愣愣的看著她,想不出她口中的女朋友指的是誰。
這男人,昨天才說過的承諾竟然忘得一干二淨了!莫非這是男人的通病嗎?
「就是你昨天答應要一天給她一通電話的那位呀!」瑞絲說完又連忙解釋,「我不是刻意要偷听你說電話,而是你的聲音太大,我的耳朵即使想關起來也無濟于事。」
經她這麼一提醒,他才想起來今天一天還沒有向母親報平安,他可以想象母親在家中一直望著電話的畫面,唉,真希望母親能快些適應他已經離家的事實,他實在不想讓別人誤以為自己是個丟不掉女乃瓶的大男孩。事實上,母親對他的依賴才真是教他顧忌的地方。
丙不其然,電話才剛接通,母親的聲音立刻從電話那頭傳送過來。
「你吃過晚飯了嗎?」雁隻生怕寶貝兒子在外頭餓著、渴著。
「吃過了,你呢?」
「餐桌上少了你,怪冷清的,吃什麼都沒滋味。」
「你這樣怎麼行?」
「那你還不快回來看看我這個媽?」
天呀!他才搬出來兩天而已耶!要是母親這樣就受不了,那以後怎麼辦?不行,他必須再和母親好好的溝通一番。
瑞絲只能從須耘說的話去猜測電話里交談的內容,像他這樣溫柔的牽掛對方,還真是沒幾個女人可以招架得了。身為他的女友,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吧!不過,如果不是惟一,又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明天回去看你。」
「真的?太好了,我叫麗娜煮幾道你愛吃的菜等你回來。」說完,雁隻這才快樂的收了線。
听見母親快樂的語氣,須耘也有些不忍,雖然父親幾乎每晚都在家陪母親一起吃飯,但是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這大半天的時間還是令人難以打發,再加上母親不像時下富家太太般喜歡逛街、采購,時間就更加充裕了。
他念大學的時候,可說是全家最有空閑陪伴母親的人,大姐須梅和父親整日為了擴張企業的版圖努力著,二姐須茵掌管關系企業里的銀行,三姐須蕊則忙著另一項服飾的生意,都與家族企業月兌離不了干系,惟獨他這個獨生子偏偏自立門戶,開了間家族企業里沒有的律師事務所。
現在他再這麼離開,母親無聊的時光是可以預見的。
瑞絲放好了碗盤,見他已掛下了電話才回到沙發邊,看他對著電話發呆,好像還眷戀著剛才甜蜜的話語。他為什麼不干脆和女朋友同居,省得這樣天天熱線、放心不下的。
可是,如果他和女朋友的感情是這般濃郁,又何必要自己做個隨時可以冒出來的擋箭牌呢?!
唉,男人都是這麼奇怪的嗎?
今天沒有接世杰的電話,不知道明天他又會說出怎樣驚人的話語,為什麼他就不能理智一點的接受這個錯誤呢?或許她該考慮把手機的號碼換掉……只」會兒她就告訴自己那是沒用的,她換號碼的事可以不要告訴同事,但卻不能不告訴老板,他依然可以用個研究案子的名義從老板那里得知她新的手機號碼。
有的時候,談到分手的事,男人比女人還要不干脆,怪不得社會上有那麼多情殺的案例了。
「還在為那通電話的事心煩?」須耘像是了解她心事一般的問著。
瑞絲回他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你是不是在故意提醒我去想不愉快的事呀?」
「要不要說出來听听,或許我能給你一點意見。」須耘露出迷人的笑容,慷慨的說︰「你放心,我不會向你收談話費的。」
「可是我會,一個字三千元。」瑞絲瞪著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