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保羅嘴巴惡毒,而是事實真的如此。
安斯加國小民弱,地理位置又非位于交通要沖,根本不會有國家想跟它聯姻結盟。而裴雅也只是長相清秀,而非如她母後的天仙絕色,除了隔鄰的菲蘭士為了政治因素,和突列尼的國王仍不能忘懷洛分妮王妃的美貌而各自派人前來求婚外,其他各國王子都興趣缺缺。
而唯一的兩個求婚,也在裴雅和保羅的聯手捉弄下,都撐不到一天就落荒而逃了。
裴雅嘟著嘴,瞪著她弟弟。「謝啦!你老姐還沒到‘存貨出清’的地步。」
保羅老氣的聳聳肩。「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裴雅突發奇想,「我可以入修道院,終生不嫁!」
「只要能說服凱雷特國王取消債務,我這邊沒問題。」在洛芬妮王妃的刻意栽培下,保羅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懂得精打細算了。
裴雅看著她弟弟,若有所思的問︰「保羅,你很喜歡凱雷特?」
「如果他取消債務,我會更喜歡他。」保羅現實的說道。
「這是不是說,你不會幫我嚇唬他?」
「這……」保羅遲疑了,小孩子頑皮的天性和後天的責任感兩相交戰。最後仍是難以舍棄天性,興匆匆的問道︰「我們要用哪一招?」
裴雅態度神秘兮兮的從衣櫃中拿出一件白衣服及一個形狀怪異的球,得意的宣布道︰「扮鬼!他早上不是笑我嗎?我就讓他瞧瞧曾祖父顯靈,看他明天早上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一招可是裴雅的壓箱絕活,保羅曾被嚇得好幾天不敢單獨一個人睡覺呢!
第四章
裴雅和保羅等了一會兒,確定外面的騷動平靜,捉獅子隊伍都散了以後,才從後院偷偷的溜到凱雷特的房間外面。當他們看見大開的窗戶時,不禁高興在心中暗叫幸運。
裴雅先在窗外觀察棉被下蓋得密密的人形,才小心翼翼的從窗子爬進去。套上特制的白袍,她即刻變成一具無頭的尸體,而由保羅在窗外控制假人頭。
裴雅裝出低沉、陰森的聲音︰「我的頭……我的……頭……」當棉被下的人形還是動也不動時,裴雅不死心的裝出更淒厲的哭聲︰「嗚……我的頭……嗚……有誰看到我的頭……」
床上的人兒仍是毫無反應。裴雅示意保羅將假人頭甩到床頭附近,然後再拖回來。當如此反覆數次,而床上的人依舊沉睡如故時,裴雅開始考慮要采取包激烈的手段了。
為了防止凱雷特看出破綻,裴雅一直只有在床尾飄來飄去,可是看凱雷特睡得像只死豬,裴雅決定親自上前去拍醒他。
裴雅輕輕的走到床頭,正打算掀開棉被時,棉被忽然抖動了一下,嚇得毫無防備的裴雅吞下一聲驚叫,倒退兩、三步。過了好一會兒,房間內依然平靜無事。正當裴雅猶豫著是否要繼續下去時,窗外傳來保羅緊急的低叫︰「姐,你好了沒?衛士快巡到這里了。」
裴雅懊惱的瞄著床上的人形,從懷中掏出一瓶雞血,灑了一些在地上後,才又從窗子爬出去,和保羅趕緊溜走。
巡哨的衛士瞄到一抹白影,警覺的喊道︰「誰?站住!」
裴雅他們當然不會呆呆的站著讓他捉,于是衛士立刻追了上去。
在凱雷特門外站哨的衛士,听到喊聲後也打開房門,在看到棉被依舊,他的王上仍沒有醒來的跡象時,他才放心的吁口氣,輕輕的帶上房門。
他旁邊的菜鳥衛士有點遲疑的開口︰「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剛才獅子的那陣騷動和那句喊聲,居然都沒吵醒一向機警的王上,會不會王上不舒服,所以才睡得這麼沉?我們要不要查看一下?」
老鳥衛士看都不看他,話中有濃濃優越感。「你不知道別亂說。王上最討厭別人進他的房間,有多少個不知輕重的衛士因此而丟了位子,其中有一個還差點背上謀刺王上的罪名。‘只要王上沒吩咐,我們都不可以進他的房間’。當初受訓的時候,你們隊長沒交代這句話嗎?」
菜鳥衛士被訓了一頓,脖子一縮,沒敢再吭聲。
夜,又回歸原先的寂靜。
***
在銀月西沉,太陽尚未東升之前,天空是一片青暗的灰色。在凱雷特的房間,裴雅離去良久後,棉被又抖動了一下。棉被的邊緣慢慢的被撐開,從床底下悄悄的爬出──一只獅子!
那只眾人捉不到,裴雅也尋不著的獅子,原來就躲在凱雷特的床底下!從床底下爬出來後,獅子慢慢的踱到裴雅滴灑的雞血旁,嗅了幾下,便失去興趣的走到窗前,仰望天空。看它專注的眼神,仿佛在期待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遲升的太陽,終于緩緩的從地平線升起,旭日的光輝,一寸寸的爬過大地,越過了窗沿,不消一刻,獅子便完全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
令人驚奇的是,陽光下的獅子,似乎在遭受極大的痛苦,身體不停的抖動著,身上的鬃毛不斷的往內縮,而四肢卻不停的拉長,整個身體怪異的扭曲著。
短短的幾秒鐘,怪異的時間一過,獅子消失了,換成一個金發高大的男人。
凱雷特解放的喘口氣。每個月的變身折磨,快把他折騰慘了。現在再加上裴雅這個淘氣的丫頭,恐怕他的日子會愈來愈「精采」了!罷才若不是他機警的位了一下棉被,嚇了她一跳,只怕他的秘密此刻已被她拆穿了。
凱雷特疲憊的站起來,走到床邊,掀開棉被,將堆成人形的枕頭衣物推開,累個慘的癱下去。在他陷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感謝老天爺,又讓他撐過了一個月圓夜。
***
「凱雷特國王,昨夜睡得可安穩?」
凱雷特從餐盤中抬起頭來,望著對面一臉無辜的裴雅。「謝謝公主殿下的關懷,除了一點‘小插曲’外,大致非常安穩。」
洛芬妮王妃立刻不著痕跡的接口︰「國王是指昨晚追捕獅子的騷動嗎?安斯加皇宮位處偏僻,難免有些動物跑進來。有些侍女太緊張了,很容易就眼花看錯。也不一定真是獅子跑進來,倒是讓您虛驚一場了。」
幸災樂禍的裴雅,含笑看著母後想粉飾太平的緊張模樣,連忙再落井下石。「喔──」裴雅拖長了尾音,「原來你們是在談獅子那檔事。不過那還算好啦!至少你不去故意惹獅子,它也不會亂咬人。唉!不像某些‘東西’,連想躲都沒法躲呢!」
洛芬妮王妃倒抽一口氣,怒斥道︰「裴雅,住口!」
而可憐的亞圖國王則漲紅了一張圓臉,頭再低個一寸,臉就要埋入眼前的餐盤里了。
凱雷特有趣的瞄了國王夫婦的反應一眼,如裴雅心願的開口道︰「不知裴雅公主所指的是……」
裴雅佯裝為難的看著她母後。「可是我母後不準我說耶!而且這次也是侍女看到的,雖然有些衛士也看到了,但是也可能連他們都眼花了,畢竟你睡在曾祖父的房間,你都沒看到了,那這次肯定是他們眼花了,曾祖父這次沒有又出來找他的頭。」裴雅狀似無心的將整個故事愈描愈黑。
凱雷特瞄著洛芬妮王妃鐵青的臉色,知道完全是顧及他的在場,裴雅才沒有血濺當場。
「找頭?」
眼見魚兒上鉤了,裴雅當然很樂意描述細節了。
「是呀!昨天我不是告訴你,和我‘同名’的那位裴雅女王,懷疑她的夫婿背著她和侍女有染而殺了他嗎?听說她還把他的頭切下來,送給那位侍女。所以在夜深月圓的時候,有些宮中的侍女啦、侍衛啦,就會看到一具無頭尸在找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