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沒什麼事,就留下來看看妳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張毓珊從她手上的花束中抽出一朵,用鼻子嗅了嗅。「厲秉均還真不愧是黃金單身漢,每天都送一百朵粉紅色玫瑰花,再矜持的女人也禁不起這種追求攻勢。這筆送花的錢都夠尋常百姓吃穿一個月了。」
對她又羨又妒的口吻,路珈舞只是回以淡淡一笑。自從他們的交往明朗化之後,厲秉均的追求攻勢不但沒有減緩,反而更為積極,除了每天下午為她送來頂級的料理點心之外,更會不時送一些外賣點心到電視台來讓所有員工享用。
這個討好的舉動令所有的同事艷羨不已,嫉妒和祝福的目光隨即而來,已經有不少人在猜測她和厲秉均好事已近,就等著嫁入豪門當少女乃女乃了。
「自從有雜志報導妳和厲先生正在交往之後,妳的追求者大概少掉一半吧。」張毓珊的口氣有三分羨慕,七分挖苦。「這也難怪,厲先生不但又高又帥,更是身價數百億的財團總經理,看樣子妳真是釣上大魚了。」
「我和厲先生是好朋友。」
「只恐怕厲先生不這麼想。真羨慕妳們這種人得天獨厚,只要長得漂亮,不用太努力就能得到一份好工作,更會有男人主動送上珠寶首飾,只為了博取妳的歡心;換成我們這種條件,只怕不會有人多瞧一眼。」
路珈舞微微蹙層,不想浪費力氣解釋在這些光鮮亮麗的背後,她曾經做過多少努力。沒有人的成功是僥幸得來的,就算她起步比別人幸運,但若沒有真才實學,恐怕也無法得到觀眾的認同。
「妳今天似乎火氣很大,毓珊。」她輕松地道。「誰得罪妳了?」
「我只是有感而發。」張毓珊微微聳肩,朝外頭探了一下。「對了,那些人還打算跟著妳多久?他們真是陰魂不散,像狗一樣盡忠職守,連趕都趕不走。」
她愣了一下才意會到張毓珊指的是唐德倫那些人。
「別這樣說人家。他們是職責所在,妳應該給他們一些尊重。」她平和地道。
「我又沒說錯!這還算是夸獎他們哩。」張毓珊輕蔑地擺擺手。「算啦,我就不信他們能跟著妳一輩子。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明天見。」
看著張毓珊離開的背影,路珈舞忍不住有些納悶。擔任她的助理以來,毓珊和她之間的相處還算愉快,出言從未像今天這般尖酸刻薄,也許她該找個時間和毓珊好好聊聊。
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之後,她拿起皮包離開辦公室,一出電視台便瞧見唐德倫朝她走來。
「今天要直接回家嗎,路小姐?」
「嗯。」她點頭。「又得麻煩你了,唐先生。」
「妳太客氣了,保護漂亮的小姐一點都不麻煩。」唐德倫朝她比了個手勢,兩人並肩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她正躊躇著該不該問他孫胥去了哪里,他已經先開口--
「最近似乎很平靜,嗯?」
她知道他指的是最近沒有再接到恐嚇電話的事。「是啊,也許對方知道有你們跟著,所以嚇跑了吧。」她開玩笑地道。
「最好是如此。」唐德倫正想再說話,一輛法拉利跑車倏地在他們面前停住。
「秉均?」她驚訝地看著厲秉均下了車。下午他才打過電話,告訴她晚上公司要加班、不能來接她的事。「你怎麼來了?」
「我急著想見妳,就把公司的事趕著辦完。幸好妳還沒離開。」厲秉均笑容滿面地走向她。「肚子餓不餓?我有個朋友新開了家意大利料理餐廳,前兩天剛開幕,咱們剛好去捧個場。」
「這……」她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胃口,但還沒來得及回答,厲秉均已經轉向唐德倫道--
「唐先生,你們就先回去吧,我會安全送路小姐到家的。」
「這……」唐德倫抬起一眉,詢問地轉向路珈舞。
「是的,唐先生。」她柔聲道,看著唐德倫點頭離開。是的,她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她想嫁的對象,她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該再想著別的男人……
但她懷疑自己是否能做得到。
天空正飄著蒙蒙細雨,為仲夏的夜里帶來一股涼意。厲秉均陪著路珈舞回到住處,她一如往常地在大門前停下腳步。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朝厲秉均嫣然一笑。「晚安了,秉均。」
「妳仍然不肯請我進去喝杯咖啡嗎,珈舞?」他的表情有些困惑。
路珈舞有些遲疑。這幾個禮拜以來,她已經可以從他充滿的眼神,或是一些肢體上的親密踫觸了解到他的「暗示」。她很清楚一旦厲秉均進了她的住處,那他要的絕不止是「喝杯咖啡」而已。
「改天好嗎?」她謹慎地勘酌用句。「今天太晚了,再說我屋里很亂,恐怕不太方便。」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雖然踫了個軟釘子,厲秉均仍然保持笑容。「沒關系,那就改天吧。到時我絕對會讓妳找不到借口拒絕我。」
她還來不及探究那句話的含意,他已經圈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這是個極盡挑逗的吻。路珈舞定定地站著,沒有推拒,卻也沒有響應。他的吻嫻熟而火辣,一手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背脊和腰間滑動,然而卻絲毫點燃不了她的熱情。
一會兒之後,厲秉均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她。「我走了,早點睡。」
「嗯,晚安。」
厲秉均離去之後,路珈舞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如果厲秉均知道她只是個私生女,她的母親不但終生未婚,而且還陪著有婦之夫的男友長居在加拿大,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甩開那個不受歡迎的念頭,她漫不經心地找出鑰匙開門,才一進客廳便瞧見她的沙發上端坐了三個人,分別是孫胥、她的母親藤原京子,還有一個身形瘦長的中年男子。她先是一愣,但很快的,腦袋迅速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珈舞。」瞧見她,略一介立即起身想朝她走來,她卻反射性地退後一步。
「媽。」她沒有望向路一介,目光直視著母親。「怎麼回事?妳沒告訴我妳要來。」
「珈舞。」藤原京子也站了起來。「妳爸爸想回來看看妳過得好不好,所以我……」
「那麼他看到了。」她的表情和聲音一樣冷淡。「我累了,想早點休息。如果沒事的話,請他離開。」
她想回房里去,孫胥卻更快一步地擋住她的去路。「別這樣,珈舞。妳父親特地從日本回來,在這里等了妳一個晚上,妳難道不想和他說說話嗎?」
她猛地抬起頭,所有的怒氣為之爆發。
「是你要他來的,是嗎?」她咄咄逼人地質問他。「誰要你多管閑事?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不干孫胥的事,珈舞。」路一介連忙出聲解釋。「是我不顧他的反對,堅持要來看妳。爸爸知道這些年來傀對了妳,希望妳讓我有機會彌補……」
「彌補?」她冷笑道,第一次正眼看他。「你濫情、對妻子不忠,最後更為了維持你莊嚴的形象和社會地位而對我母親始亂終棄。你讓她受盡了唾罵和岐視,甚至無法在日本待下去,你拿什麼彌補她所受的委屈?」
路一介頓時啞口無言。
「當我們母女被人家咒罵狐狸精和私生女時,你在哪里?你躲在一個富家千金的麾下,繼續過你東京大學醫學教授的上流生活。你是個好爸爸、所有人眼中的模範丈夫,沒有人怪你出軌、搞婚外情,因為所有人都認定是一個女演員不知羞恥地勾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