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與你無關,孫先生!」她湊近他,壓低的聲音里听得出熊熊怒火。「如果你是來批評我的,恕我不奉陪了。」
「妳對每個人都是這麼凶巴巴的,還是因人而異?」
「只對某些自以為是,又愛諷刺別人的豬頭。」她緊繃著臉,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廢話少說!你為什麼說是路一介派你來的?」
看出她的脾氣一觸即發,孫胥識相地模模鼻子,決定不再找釘子踫。「因為事實如此。」
「不可能!我和那個男人早已失去聯絡。我對他的事毫無興趣,他也不知道我人在台灣。」
「那妳顯然太下了解他了。事實上,路伯伯不但知道妳在台灣,而且對妳的行蹤了若指掌。」
為了證明他說的話,他簡單地交代了路一介的背景,包括他定居在日本,任教于東京大學醫學系,有兩個兒子在高科技產業任職等等。在他敘述的期間,路珈舞沒有再反駁,只是靜靜地听著不發一言。
「家父孫明雲和令尊是多年好友。妳母親和妳提過嗎?」他問。
「我知道孫伯伯。」她緩緩地點頭。她不止一次听母親提過這個名字,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也曾經帶她拜會過孫氏夫婦,她只記得孫伯伯有些嚴肅,孫伯母卻是溫柔美麗,兩人都對她們十分親切友善。
「令尊和家父提到妳目前面臨的問題,妳母親也知道整個情況。」見她微微一怔,他聲音沉穩地接了下去,「簡單的說,他們認為以我在美國從事保全行業的多年經驗,有足夠的能力解決妳踫上的問題,所以我就來了。」
一剎那間,他瞧見路珈舞眼里閃過許多疑問,震驚、呆愣,而後是勉力壓抑的鎮靜,但她沒有再繼續追問。
「這麼說來,你是個保鑣?」在她的印象中,會擔任保鑣的都是凶神惡煞,和黑社會月兌離不了關系。
孫胥考慮了一下,才微微點頭。「算是。」
「算是?」她打量他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肌肉,看來倒還滿能唬人的。「你幾歲?」
「怎麼,開始對我身家調查了?」
「我總得了解一下這個自稱要來保護我的人,有多大的能耐。」她輕哼著。
他聳了聳肩,眸里閃現笑意。「明年滿三十歲。」
她的反應只是挑起秀眉,目光略帶審視地在他身上掃了一圈。一個二十九歲的大男人,虧他空有一副俊朗出色的外表,不去找個穩定的工作養活自己,居然去從事打手這種沒出息的工作。
她相信她的不以為然一定全寫在臉上了,因為那張男性臉龐露出笑意。
「妳似乎很看不起『保鑣』這個職業,路小姐?」他慢吞吞地問。
「對,因為我根本不覺得這是個工作。」她直截了當地道,「一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隨便找一份工作都會比當保鑣有出息,任何行業都比在刀口下討生活來得有意義。」
「保全業的領域很廣,沒有妳想的這麼狹隘。以保護人身安全來說,企業家、政府高官,乃至總統身邊的隨扈人員,他們全都受過最嚴格的專業訓練,有能耐保護生命受到威脅的人,這份工作是祟高的,不像妳想象中那般膚淺。」
「既然如此,你來保護我,不覺得大材小用?」她的語氣嘲諷居多。
「我也這樣認為。」見她瞪起眼,孫胥輕咳一聲以掩飾笑意。「我並不要求妳尊敬我的工作。反正我對妳的工作評價也不高,這點我們的意見倒還滿一致的。總之,只要妳願意配合,早日揪出那個恐嚇妳的家伙,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之後妳就可以永遠擺月兌掉我。」
「那最好!」
雖然她想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但他看得出她眸中的憂慮。
「妳認得那個聲音嗎?」他語氣一轉,變得嚴肅且不帶絲毫情感。「對方是男、是女?有無類似妳認識的某個人?」
「應該是女的。」她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道︰「我不認為那是我認識的人。她一直壓低了聲音講話,很像是……從摀住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妳是否得罪哪些人而不自知?或者和人發生過不快?」
「沒有,我的朋友幾乎全是電視台的同事。」
「男朋友呢?妳是否曾和某些人來往,引起對方的女朋友誤會?或是曾經把情人甩掉過,所以對方心生不滿?」
「當然沒有!」她氣憤地道。這家伙將她當成什麼了?到處招蜂引蝶的花痴嗎?
「很好。」他面不改色地點頭。「我听朱總經理說,妳時常會接到觀眾送來的花和禮物,通常妳都怎麼處理?」
「太貴重的就退回去,沒有留住址或是太佔地方的就捐出去拍賣或義賣,公司里有專人幫我處理這類事情。」她咬著嘴唇。「我根本不記得得罪過什麼人,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恨我呢?」
孫胥瞄了她一眼。她的神情懊惱,顯然是真的不知道為何有人想對她不利。
「妳知道,有些影迷會因為瘋狂迷戀某一位電影明星而想殺了他的,這種案例在國外並不少見。」
他冷靜的表情令路珈舞打了個寒顫。「別嚇我。」
「這是我個人的看法,當然也可能是對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才會特別針對妳。從現在開始,我會盡量跟著妳,一方面查明和妳有過接觸的每個人,看看有可能是哪一方面導致這件事……」
「你不能跟著我!」她沖口而出。
孫胥微揚起眉。「為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隨即抿緊嘴唇。「反正就是不行,這會造成我的……麻煩。」
他偏頭,看著她閃爍的眼神,突然間若有所悟。「那天晚上我瞧見妳和一位先生聊得挺愉快的,怎麼,妳是怕他誤會?」
「這不干你的事!」
「我總得搞清楚妳的交友狀況,不然要怎麼幫妳?」他一手輕撫著鼻梁,瞄著她。「妳放心,我會跟得很有技巧,盡量不啟人疑竇,而如果妳是怕引起誤會,可以對外宣稱我是妳的表哥。」
「只有笨蛋才會相信這種謊言。」她咕噥道。
「沒錯,但這是唯一之計。」他微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我需要妳的充分合作,至于時間持續多久,就得看那個人打算和我們耗多久了。」他輕松的表情告訴她,他對揪出歹徒絕對是胸有成竹。
第三章
「你見到珈舞了嗎?她還好吧?」電話彼端的聲音急切地問道。
「我已經見到她了,路伯伯。」在台灣分部辦公室的孫胥溫和地回答。「電視台的朱總經理也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所以她的安全暫時無虞,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路一介松了口氣。「謝謝你,孫胥。你也知道我不太方便露面,我怕珈舞……不願意見到我。」
「我知道。」
「那就麻煩你了。有任何問題再通知我,我會趕回台灣去。」
「我會的。」
放下電話,孫胥靠回椅背,略微沉思地凝望著前方雪白的牆壁。路一介是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而他一直以為路一介的家庭十分單純和樂,直到上個月,才明白事情並不像表面上這般簡單。
二十五年前,路一介和一位日本女演員發生了婚外情,並且生下路珈舞。當時由于路一介的已婚身分,再加上他在醫界的聲望才剛起步,讓他負擔不起離婚的丑聞,最後他選擇放棄了她們母女。
二十五年後,他獲得元配夫人的諒解,想重新和這個唯一的寶貝女兒恢復聯系,不過路珈舞顯然毫不領情。孫胥突然想起路珈舞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