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不自覺地咬住嘴唇。她原本還以為他只是以退為進,繼而博取案親的好感罷了,沒想到他竟是因為顧慮到她的感受,不想讓她因這樁不自主的婚姻而為難。
「那公司現在情形如何了?」她用淡漠的口吻掩飾心中的輕顫。「任董事長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打算幫忙了嗎?」
「那倒沒有。我雖然挽拒了任伯伯的好意,但直到前兩天我才知道日東集團仍然在暗中幫忙,請我們的往來銀行暫緩對貸款的催款。」他苦笑著說。「雖然公司目前只是苟延殘喘,我還是很感激他們的一番好意。」
「能拖延時間總是好的,也許事情會有所轉機也說不定。」她柔聲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除了解決公司的危機,你難道沒有自己的目標和理想?」
「當然有。」他注視著在沙灘上嬉戲奔跑的人們。「我母親的心髒一直不好,所以我從小便立志要從醫,希望能解救更多的人,以彌補我母親早逝的缺憾。」
他的眼底有幾分落寞,她不知道那是因為憶起母親,或是為自己沒能達到目標而悵然。
「只要不放棄希望,總會有達到理想的一天。」她笨拙地道。該死的,她應該要利用這點鄙夷他、嘲笑他是個懦夫才是,沒想到她居然安慰起他來了。
康諾沒有回答,只是朝她挑起眉毛。「該你了。」他說。
「該我什麼?」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理想和抱負,你不覺得該公平些?」
她考慮了半晌。「我父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她小心地道,謹慎地斟酌用詞。「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之後我父親雖然身邊不缺乏女人,但他卻一直沒有再結婚。一直到前幾個月他遇見了我繼母,才又真正快樂起來。」
她開始告訴他關於父親再婚的經過。在她敘述的期間,康諾只是凝視著她,因她生動的描述而微笑,著迷於她笑意盈然的眼楮和唇角閃現的慧黠調皮。
「你和你的繼母,還有繼妹處的好嗎?」等她說完之後,他問她。
「當然。」她由衷地道。「其實連我自己都有些意外。我原本以為自己會討厭她們的,但卻不然。我的繼母是個很有智慧的人,她用她的方式化解了我們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更補足了我母親所來不及給我的關愛和親情。」
「她們一定很愛你。」
「是的。」她的唇畔泛起柔和的笑意。「從小我就被太多人包圍著,被保護的太周到,也因此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但直到和我的異母妹妹相處過後,我才驚覺自己的生命竟是如此貧瘠,幾乎沒有值得驕傲的事足以向人夸耀。
「她是一家知名女性雜志的社長,年紀輕輕卻已頗有成就,也因為她的成功,讓我開始反省自己,想著該做些什麼才能不虛此生。也許我是溫室里的花朵,但我要向所有人證明只要我肯努力,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她倔強的表情令他微笑了起來。
「瞧你這麼堅決的模樣,想必你已經達到目標了?」他逗她。
「馬馬虎虎啦,我還在努力嘍。」她吐吐舌頭。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開始和他聊起自己的瑣事,包括她在美國念高中和大學時發生的種種趣事,對目前的工作計劃和目標等等。她從來不和其他人聊這些的,但卻不由自主地向他全盤托出;就算她不自覺地泄漏了什麼,她也沒發現。
察覺自己似乎說的太多了,她警覺地閉上嘴巴。
「你還會在這兒待多久?」她匆匆地移轉話題。
「不一定,視美國方面的情況而定。」他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手指漫不經心地卷著她微濕的長發。「除了解決公司的問題之外,還有其他工作等著我。」
什麼工作?她本來想問,卻又警覺地閉上嘴巴。這些問題已經太過私人,幾乎超出了她該知道的範圍,可是……天哪,她多希望能多了解他一點,渴望進入他的生活,和他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和重擔。
「我也是。」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來輕快如常。「再過幾天,我也該回工作崗位去了,以後大概也不會有時間再來這兒。」
「既然如此,咱們就得把握還能當鄰居的時間嘍。」他朝她伸出手。「為這難得的緣分,握個手如何?」
她想抿起嘴巴,卻在他帶笑的目光中融化了。她望著他握住自己的手,黝黑、修長而漂亮,襯的她的小手更顯白皙。她向上凝視他的黑色眸子,發覺他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她的心又開始狂跳。
「對不起。」他柔聲呢喃,臉龐朝她俯近。「你有最誘人親吻的嘴唇,宛靈。」
他的嘴唇輕刷過她的唇畔,令她的背脊戰栗起來。他的吻急切卻不失溫柔,一陣熱流在她全身奔竄,她低吟著揪住他胸前的衣衫。
「我說過,如果你只想找個玩玩的對象,那你是找錯人了。」她喃喃地道。
「我從未這麼想過。」他抬起她的下巴,聲音低沉而嚴肅。「別把我想的太復雜,宛靈。我也是個平凡人,想追求一位令我動心的女子罷了。生命中有太多不確定,既然我們無法掌控未來,何不好好把握現在?」
追求?她迎上他的視線,感覺心里的最後一絲防備正在淪陷。他讓她聯想起一頭猛獅,從容、優雅,正好整以暇地等候著他的獵物。她知道這些,然而與他相處愈久、愈了解他,她就愈被他吸引而無法自拔。
如果她再不鞏固自己的心防,她極有可能會愛上他,而這是她最害怕的事。
「走吧,今天的日光浴到此為止。」他重重地啄一下她的嘴唇,拉著她站了起來。「我們去吃飯。」
「這麼早?」她噘起紅唇。「現在才下午四點。」
「早點吃飯,晚一點還可以吃一餐當宵夜。」他揚手招呼正在沙灘上玩的樂不思蜀的大白狗。「如果你乖一點,我還可以讓你騎我的摩托車,怎麼樣?」
騎他的摩托車?她頓時雙眼一亮。嘿,這個提議真不錯,她一直「肖想」那輛拉風的摩托車很久了,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真的?」
「當然。」康諾微微一笑,害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懷疑他一定察覺到了,因為他朝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當他自然地環住她的腰往回走時,她一點拒絕的念頭都沒有。
前一晚喝了太多酒,任宛靈一醒來就覺得腦袋像灌滿了水泥;偏偏大白狗天還未亮就在她的陽台上吠叫,大概是到了發情期了。
「狗狗,走開。」她睡意蒙朧地咕噥著,將頭縮到棉被里去。
大白狗沒理她,逕自咬著她的枕頭往床邊拖,似乎非要把枕頭扯下床才甘心。她認命地翻個身坐了起來,隆隆作響的腦袋活像有一百個人在她的腦袋里跳舞,她不由得申吟一聲。
都怪康諾!如果不是他拖著她去PUB廝混到三更半夜,她也不會被灌了那麼多酒。除了較量酒量之外,康諾還和她聊英國和歐美文學的比較,和她爭論吸血鬼是否還存在於二十一世紀的假設;更甚者,他不知道發表了什麼演說,居然能讓那群醫學系學生全都對他一臉崇拜。
她從來不知道他居然如此博學。不過她不清楚的事還多得很,包括他是個酒鬼這一項。說到酒,她頓時清醒了過來。她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來的?她不記得了,只有個模糊的印象是她被康諾扛出酒館,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