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想像力啊,任宛靈。她在心里竊笑了起來。當然啦,以康諾的條件,她相信排隊等著包養他的富婆絕對不在少數,不過這位婦人的打扮挺普通的,不太像那些專養小白臉的富婆……
直到那名婦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心里的疑問仍然沒有解開。找個機會,她非得問清楚不可。
第六章
一長串刺耳的電鈴聲鑽進了康諾的耳朵里。他翻了個身,想用枕頭蓋住那吵人的聲音,不過外面的人似乎和他耗上了,死按著電鈴不放。
然後四周安靜了好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外頭的人終於死心了之後,一陣比門鈴更刺耳的狗叫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不知道那只該死的狗受了什麼刺激,嚎叫的聲音活像七月半見了什麼不該見的東西。
他申吟一聲,認命地翻身坐起,搖搖有些頭昏腦脹的腦袋。昨晚睡覺前應該把門窗通通關上的,起碼有一點隔音效果;要嘛,把電鈴的開關拔掉也行!他用手爬過滿頭亂發,隨手拿過一件睡袍披上,連扣子也懶的扣便下樓去開門。
一打開門,任宛靈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目光由他亂蓬蓬的黑發一路往下,停在他敞開的睡袍和光果的小腿上。他的睡袍底下該不會一絲不掛吧?
「早安。我又吵到你睡覺了嗎?」她故作天真地問。
「你說呢?」他悶哼著。
「我想大概是有,所以帶禮物來了。」她笑容滿面地將手上的托盤遞給他。
康諾朝托盤瞄了一眼。她所謂的「禮物」是一顆小玉西瓜,幾顆不起眼的蕃薯和三條營養不良的紅蘿卜,看來像人家拜拜用過很多次的貢品。
「進來吧。」他用手抹了抹臉,轉身朝屋子里走去。任宛靈跟著他進了客廳,忍不住好奇的東張西望。上一次進他的房子時由於時間太晚,她沒能好好參觀他屋內的擺設,現在可有機會了。
「我可以到處看看嗎?」她提高了嗓門喊,得到一句模糊的咕噥,她猜想那大概是同意的意思。
將托盤往茶幾上一放,她環視著這個舒適寬敞的空間,客廳里的家具用的全是對比強烈的黑與白,看來卻奇妙的和諧優雅,落地窗外有個延伸出去的小回廊,可以面對整座規劃完整的花園。
看來他雖然是個窮光蛋,倒還十分懂得享受嘛。她皺皺鼻子,緩步走上樓梯。二樓除了三個大房間和起居室外,還有間藏書頗豐的大書房,早晨的陽光由窗外灑了進來,映照的這個寬敞的房間溫暖而明亮。
看來這應該是他平常工作的地方了,她暗付著,朝書桌的方向走去。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是開著的,一旁還有一些散落的傳真文件和報表,顯示康諾一直和美國方面保持聯系,密切注意著達忠集團的營運狀況。
她驀地了解到這就是他經常晝伏夜出的原因︰為了配合紐約方面的時差。或許他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麼頹廢靡爛。
察覺康諾似乎離開了太久了點,她出了書房,謹慎地朝一扇敞開的房門望去,一眼便瞧見康諾趴在床上,看來似乎又睡著了。
真沒禮貌,好歹她也是個「客人」,他居然對她置之不理?
「咳!」她重重地咳了一聲。他沒有反應。
「康諾?」這回她加大了音量。
他仍然沒有反應。
她抿起嘴唇,走到床邊去推他的肩膀。「喂,都快中午了,你賴床也該……」
她沒有說完,因為康諾申吟著翻了個身,她的手踫觸到他發熱的皮膚。她微抽了口氣,忙不迭地伸手去模他的額頭。天,他的皮膚怎麼這麼燙?
「康諾。」她緊張地推了推他,用手去拍他的臉。「你還好嗎?你在發燒呢。」
「我知道。」康諾咕噥著再翻了個身,身上的睡袍撩起,露出一截肌肉糾結的大腿,她的臉頰頓時一陣發燙。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對一個男人的大腿想入非非?她在心里訓斥自己,命令自己保持鎮定。
「你能坐起來嗎?」她手忙腳亂地拉開他壓在身下的棉被,勉強將他安置回枕上躺好。「你有沒有冰枕?退燒藥?」
沒等他回答,她已經沖下樓去,幾秒鐘之後就帶著冰枕和一臉盆的冰塊上來。將冰枕墊在他的頭底下之後,她擰起毛巾覆在他的額頭上。
「謝謝。」他喃喃道。冰涼的毛巾的確使他舒服多了。
「不客氣,你也幫過我嘛。」她在他床邊坐下,將溫度計塞到他的嘴巴里去。「含著,不可以說話。」
他乖乖地閉著嘴巴,像個溫馴的孩子般任她擺布。她轉移視線,看見他床邊的茶幾上還擱著半壺咖啡和一個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咖啡壺是冷的,看來這是他昨天的晚餐。天知道他發燒多久了?
她拿起他擱在床頭的退燒藥,仔細閱讀著上頭的使用說明。
「你吃過藥了嗎?」她轉過頭來問他。
「吃過了。」
「多久以前?」
「唔。」他想了一下。「我忘了,大概是昨天半夜吧。」
「顯然沒有效。」她下了結論,模模他的額頭再模模自己的,一臉嚴肅地訓誡道︰「我就說吧,誰叫你老愛半夜去海邊吹冷風?多虧我來找你,否則你可能死在這里都沒有人知道。」
她拿出他嘴里的溫度計看了一下,然後皺起眉。站起身,她劈劈咱咱地走下樓去倒了一杯水後回來,扶他起身吃藥和喝水。他躺回枕上,感覺她柔軟的小手溫柔地在他臉上輕拂。
「我幫你拿了幾個三明治上來,你肚子餓要記得吃喔。」她半命令地叮囑道,一面絮絮叨叨著「這麼大個人還不會照顧自己」之類的話。他傾听著她細細柔柔的嗓音,凝視那張快速蠕動的小嘴兒,忍不住泛起笑意。
「任小姐?」他用濃重的鼻音說。
她停了下來。「什麼?」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仿佛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抿了抿唇。「我是想來看看你頭上的傷有沒有好一點。」不過由這情形看來,可能他的病還更嚴重一些。
「喔。你給的那個藥很有效,我的頭已經恢復原來的大小了。」他的唇角慵懶地揚起,令她腦中警鈴聲大作。
危險!她匆匆地栘開視線。她究竟是怎麼了?他現在正發著高燒,搞不好還兼神智不清,然而他的凝視卻令她感到不安和……緊張。
而由他唇邊加深的笑意看來,他顯然也察覺到這一點。
「我瞧見你的冰箱里有很多食物。」她轉移話題。「你都自己開伙?」
「不算是。我有個管家武太太會定期過來,她會幫我補足冰箱里的東西,我只要用微波爐加熱就好了。我不在這里時,這兒也是她負責打掃的。」
「噢!」這麼說來,她昨天見到的那位婦人就是武太太嘍?不知怎的,這個消息令她原本緊繃的身軀放松了些,她的心雀躍的令人生氣。
「聊聊你吧。」他將雙手枕在頸後。「你一個人住在這兒?沒有男朋友、情人?」
她不置可否地聳肩。「我不喜歡去哪里都得向某個人報告行蹤。」
康諾有些意外。他以為像任宛靈這樣的女人,身邊沒有十個八個追求者才是見鬼了。「你身邊的男人都瞎了眼嗎?」他慢吞吞地道。
「不,只是我很挑剔!我要的是能讓我心跳加快、膝蓋發抖的男人,只可惜至今尚未遇到。」
「是嗎?」他再度露出令她失神的迷人笑容。那些藥怎麼還沒發揮效用?
「我該走了。」她抑制住紊亂的心跳,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