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宛靈不是孩子了,她總得要經歷挫折和困境才能長大,或許認識康諾會讓她有新的領悟也說不定。」
夏若曦睜大眼楮。「你是說,康諾和宛靈有可能……」
「我什麼都沒說。」見她還想抗議,殷馗收緊手臂,在她唇邊低吼,「你太多話了,女人。現在,停止你的問題,吻我。」
「原來你是從台北來的啊。」婦人尖著高八度的嗓音說︰「哎啊,我上禮拜才听老羅提過有人要租他的房子,沒想到是租給你這麼漂亮的小姐呢……」
任宛靈禮貌地保持微笑,听著婦人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和那位「老羅」的交情,還有這一帶其他人家的種種。
今天一早她從外頭買早餐回來的時候,便瞧見這位婦人在她的圍牆外探頭探腦。看見她,婦人由原先的不好意思轉為主動招呼,一直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半個小時,婦人顯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啊,聊了這麼久,都忘了我還得去買菜呢。」終於,婦人像是說夠了般停了下來,這才想到似地問︰「對了,你貴姓?」
「我姓任,你叫我宛靈就好。」她趕忙接口。「我才剛搬來幾天,對這兒還不太熟悉,今後還得請你多多幫忙。」
「你太客氣了,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我夫家姓張,你叫我張嬸就行了。我在這一帶住了幾十年,沒什麼我不知道的啦……」婦人繼續嘰哩呱啦地接了下去,顯然早就忘了自己說過要去「買菜」的事了。
任宛靈繼續保持微笑,目光卻飄向兩百公尺外的那棟房子。如果她記的住址沒錯,那應該就是康諾的老家了。
不過她守株待兔了幾天,卻只瞧見它大門深鎖,似乎沒有人車出入的跡象。
「對了,張嬸。」趁張嬸吞口水的當兒,她趕緊把握時機插話,「請問一下,前面那棟房子里住的是什麼樣的人?」
「哪一棟?」張嬸順著她的手勢望去,然後搖頭。「這我也不太清楚耶。」
「你是說你也不認識?」
「是啊。這一帶都是私人土地,這兩年陸續蓋起私人別墅,那些有錢人一年才來住蚌幾天,和我們當地人也沒什麼踫面的機會。我們有幾個老鄰居受雇幫他們打掃房子,听說也很難得見到房子的主人呢。」
是嗎?任宛靈微微蹙眉,腦中迅速想像起康諾的模樣︰頹廢、陰森、孤僻且性格怪異,可想而知一定是個只會花天酒地的紈子弟,才會把他父親的事業搞到破產的地步。
鮑司都快倒閉了還到這兒來住豪宅,這家伙簡直令人不齒!她滿臉鄙夷地想。
「那再請問一下,這附近有沒有百貨公司,或量販店之類的大賣場?距離大概多遠?」見張嬸還想說話,她趕忙又問。
「這附近是沒有什麼百貨公司啦,不過市區里倒有幾家量販店,距離這里大概要二十分鐘的車程。如果你只是想買一些日常用品的話,這巷子口出去往左轉有家便利商店……」
到市區還要二十分鐘?任宛靈想了一下,心里飛快的盤算著該采買的物品。由於臨時決定要來,她所帶的行李並不多,或許她該到市區走一趟……
「那我就先走了,任小姐。」張嬸笑呵呵地道。「有事的話盡避找我,千萬別和張嬸客氣喔。」
「好的,謝謝張嬸。」她注視著張嬸遠去的背影,一陣感動泛上心頭。
或許住到這鄉下地方來也沒什麼不好。想想看,一個素昧平生的婦人居然主動來關心她,更不吝惜地對一個陌生人付出關懷,這麼濃厚的人情味可是在台北感受不到的哩。
「走吧,我們去吃飯了。」她對腳邊已經等的不耐煩的大白狗努努下巴,再度瞄了前方那棟緊閉的豪宅一眼。慢慢來!成功最忌躁進,就算那個家伙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可能幾個禮拜都不出門吧?
只要耐心等待,總會等得到機會的。
第三章
坐在書桌前,任宛靈咬著筆桿,把該采買的東西列出一張購物清單。
昨晚吃完最後一包泡面當宵夜之後,她的存糧已經是山窮水盡。如果她不想餓死在這里的話,那麼買些民生用品回來開伙是必須的,她已經吃夠便利商店的便當和熱狗了!
她看了一下表,才早上九點不到。平常這個時候的台北正是車水馬龍的塞車時刻,然而這鄉間里卻清靜非常,窗外只有鳥兒吱啾的聲音。
起身走到陽台前,她深吸了一口晨間的空氣,斜眼瞄向隔壁那佔地千坪、修剪整齊的翠綠色草坪,還有那映著藍天白雲、波光璘璘的大游泳池……她頓時頗覺得礙眼。
她將視線調向屋子門口,只見大門緊閉,整棟屋子一片靜謐。那家伙若不是還在睡覺、便是還沒「下班」吧?她皺著眉毛想著,肚子在此時咕咕叫了起來,提醒她該出門為自己覓食了。
必好門窗之後,她將大白狗安置在客座上,緩緩將那輛半新不舊的福特車倒出庭院。這輛車是她特地向人商借來的,避免她的紅色BMW太過顯眼;既然她打算擺月兌掉那個富家千金任宛靈,那麼換車便是第一要務。
「狗狗乖,坐好。」她輕聲喝道。大白狗不知道是否因為幾天沒出門興奮過度,不停地吐著舌頭左顧右盼。出了大門,她將車窗搖下想吹吹風,大白狗居然「汪汪」吠叫了兩聲便往窗外一躍而下。
「狗狗,喂喂喂……」她叫了兩聲,看著大白狗往前直沖,活像吃了啥興奮劑般對她的命令充耳不聞。
如果你決定當一只狗的主人,就必須學著應付一切的突發狀況。翻翻白眼,她認命地下了車,一眼便瞧見大白狗已經在隔壁的牆角撒完尿,此刻正興匆匆地耙著人家的牆角,活像那兒有啥奇珍異品。
「臭狗狗,我不是叫你不能隨地便溺嗎?」她拉著大白狗的頸圈,一面瞄著那扇華麗的大門。幸好那個家伙不在,否則她就很難向人家交代了。
「好啦,你尿也尿完啦,可以走了吧?」她輕哄著,半強迫地拖著大白狗離開,這才發現大白狗嘴里滿是碎花瓣。
她將目光轉了回去,只見牆角那一整排原先盛開的杜鵑花如今已是慘不忍睹,偏偏大白狗還是「啃」的津津有味,還討好兼巴結地朝她搖著尾巴。
完蛋了!她在心里申吟一聲。她得趁主人還沒發現之前溜之大吉。要是被人家發現他種的杜鵑花慘死在她養的狗嘴巴之下,那她就死定了!她朝四周張望一眼,確定沒有目擊者之後,當機立斷地決定當做沒這回事,盡速逃離凶案現場。
「走啊,狗狗。」她吃力拖著大白狗龐大的身軀,只不過大白狗死賴在原地不動,似乎很熱中於這個游戲;更要命的是,她听到大門里傳來摩托車發動的聲音,那聲響簡直有如魔音傳腦。
「快跑啊,笨狗狗!」她嚷著,顧不得要降低音量。來不及了,那扇厚重的鐵卷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一輛重型摩托車慢慢地騎出大門。
有那麼一瞬間,任宛靈想著是不是該裝做不認識這只狗,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或是坦白地承認那是她的狗干的好事。
坐在摩托車上的男人停了下來,顯然有些意外一大早便有人在他的門口鬼鬼祟祟。他打開安全帽上的壓克力板,目光調向牆角那排尸橫遍野的杜鵑花。
任宛靈抓狗的手僵在原處,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會兒之後,男人動了——他熄掉吵人的引擎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而後往下,毫不費力便找到了凶手——那只仍兀自搖著尾巴,嘴巴上還咬著一朵花的大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