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已經陷落到會為了她的話,失控嫉妒還詛咒別的男人?
他在干嘛?
竟然連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都不知道。
這女人下了多少蠱,才一天就把他變成這個怪樣!
看著她瑟縮在牆腳的模樣,他無奈的起身撿起扔在兩人中央的毯子,朝她走去。
「入夜天涼,把毯子蓋上。」來到她面前,他緩緩蹲,將溫暖羊毛小毯覆在她身上。
「不要!你拿去,我不需要!」梅鳳兒惱怒的揮開他的好意。
「梅鳳兒——」他擰眉把毯子蓋回她身上,看見她氣悶的坐起身和他對望。
「我說了不要——」她任性扯著毯子一角和他對峙,耳里听見外頭傳來劇烈的怪異砸落聲。
雨下得異常的急,站在門邊的黑馬忽然一躍而起,焦躁不安的開始發出嘶鳴聲。
牠以蹄猛刨地面,跟著前腿高高抬起,然後用力踹開木門。
已經不是雨聲的轟隆噪響,由遠而近的逐漸傳來。宋沉夏眉一擰,下一瞬間連毯帶人的抱起梅鳳兒,沖到黑馬身旁一躍而上。
「發生什麼……」事了?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臉錯愕的梅鳳兒尖嚷開口,還沒把話問完,黑馬就像飛箭沖了出去,狂奔進大雨中。
轟的一聲,巨響升起的同時,整間小屋讓山壁落下的巨石,從中砸成兩半。
還來不及為眼前情景發出驚嚇尖叫,山壁因為大雨猛烈沖刷而松動的土石,瞬間急沖了過來,將載著兩人的黑馬卷入暴漲的急流中,並且將人馬沖散開來。
「宋沉夏!」夾著泥沙的黃土水漫過鼻端之際,梅鳳兒開口尖聲喚著他。
「抓緊我,千萬不能放……」宋沉夏在如海翻騰的滾滾水潮中,吃力的游向她,將她摟進懷中,叮囑她絕不能放手。
載著兩人包袱的黑馬,在布滿碎石的泥水潮中載浮載沉,很快就隨著泥水潮漫流而消失不見蹤影。
宋沉夏不斷的跟這場突來的暴流搏斗,多次費盡力氣想將她送到可以立足的地方。
來得太快的暴雨,幾乎將半座山的土石掀落,覆蓋了所有可見之物,原本的山徑和樹林,瞬間走位不知被移到哪個地方去。
從沒遇過下得這麼急,有如滾滾洪水傾泄的驟雨,梅鳳兒死命抱住他,驚慌看著他在泛濫水波中,吃力的連續幾次想抓住身邊浮木或樹干。
他不斷用雙腳踢水,用盡力量往岸邊游去,卻因為身上還纏著她,而手腳受縛使不出全力。
明白自己是他無法安全上岸的原因,她想也不想的放開手。
這男人……她非常喜歡的這個人,她怎舍得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滅頂……
「跟我爹說我會回去看他……」如果淹死後仍有知覺,記得回家路的話……
翻滾水流撞了過來,將她推擠離開他的身邊。
「笨女人,妳給我回來!」察覺到她的松手意圖,宋沉夏神情激切的撲進滾滾水潮中,在水流卷走她之前,將她搶了回來。
傾盆暴雨繼續下著,他在一根浮木飄過時,使勁抓住木頭,將她圈在木頭和自己雙臂間。
「解下我的腰帶,動作快點,將我們兩個綁在一起……」大雨急打中,他啞聲嘶吼,看見洶涌雨水由她頭臉落下。
來不及說話,她忍著喉間酸澀,听話的伸手到水里,模索幾番解下他的腰帶,緊緊把兩人纏綁在一起。
這男人竟然會為了救她,連命都不顧的陪她在水里浮沉……
他明明有機會可以一個人游上岸的!
急急傾泄的大雨中,她已經分不出眼里流的是淚還是雨了。
「妳是笨蛋嗎?抓好木頭,不許再放手……」沒管她心里感動,宋沉夏厲聲嘶吼要她留意,在夾著尖銳碎石和殘斷樹枝的奔流水潮中,盡力以自己懷抱護衛著她。
夾著土石的雨水,滾滾直泄,將兩人朝未知的方向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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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清晨時分,梅鳳兒在積水尚未完全退去的泥濘草叢里醒來,渾身酸痛的睜開眼,只覺得背後有個沉重壓力抵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轉過頭,她看見宋沉夏面色灰白的趴在她背上,兩人沒有分開不只是因為他雙目緊閉,看起來像昏過去一樣,另外胸前緊緊纏著的腰帶也是原因之一。
「喂……喂……」梅鳳兒尷尬的喚了幾聲,發現背上男人沒有反應後,她驚慌的趕緊伸出手,吃力的解開將兩人綁在一起的腰帶。
她使盡吃女乃力量將他推開,滾到一旁以背部著地的宋沉夏,吃痛的悶哼了聲,勉強由昏沉夢魘中,睜開雙眼看著她。
「妳沒事……」他吃力的舉起一手,在她髒污的臉上撫了撫,隨及失去力氣的垂落。
「你怎麼了?哪里傷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看見他灰敗的臉色,梅鳳兒心驚的扶起他,試圖在他身上找出原因。
結果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他整個後背不只衣衫破爛,還多了許多道深深淺淺的傷口。
「一定是水里的石頭和樹枝……你不應該管我的,如果別理我,就不會傷成這樣……」她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別哭……這不像妳……我現在還沒死,妳哭成這樣人家會以為……以為妳是我妻卻巴不得我快點死……好早點換人嫁……」知道她在擔心,宋沉夏撐開沉重眼皮,勉強對她一笑。
笑容溫柔的纂她差點放聲大哭。
「你別說蠢話,如果我是你妻子,才不會換人嫁……你給我撐著……不準昏過去。」拉過他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她使盡力氣將他從地上拉起。
她得趕緊找到干爽又能避雨的地方,不然依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隨時都會昏死過去。
使盡力氣拖著他走出泥濘草叢,她朝著陌生野地四處張望。
經過昨夜那場難得一見的大雨肆虐,恐怕四周的山坡林野也跟著改了樣,根本分不出這里是哪兒。
踉蹌扶著他往水退去的地方走,好幾次她都因為支撐不了他沉重身軀,而往前摔倒。
只是無論跌得多慘,臉上、身上刮出了多少傷痕,又沾上多少泥巴,她還是在摔倒的那一刻,先他一步跌落,讓他有個壓底肉墊而不至于直接撞擊到地面,讓他的情形變得更加漕糕。
她使勁咬牙再爬起,發現他呼吸急促,似乎還帶著發熱跡象,她緊張得用上所有力氣,扶著搖晃不穩的他走進一片林子里。
「宋沉夏,你醒醒,抬頭看看我是誰……」
她困難的拖著他前進,一邊還要開口跟他說話,讓他保持清醒。
「不許睡,你不能救了我,將我帶到陌生的地方,便放著我不管,你還得醒來,帶我走出這片林子……你听到沒!不要睡,跟我說話……」
她漲紅臉的嚷著,像小孩拖大米袋似的拽著他往前走。
「看我……快點看我……不許睡著……你得幫我,我一個人抬不動你……」
「我……知道……我要送妳上青州……」听見她一聲接一聲,差點變成啜泣的呼喚,宋沉夏在昏沉中睜開眼,吃力的開口接話,用殘余力氣和堅強意志配合她的腳步往前走。
泥濘陰暗的大樹下,似乎有什麼怪異陰影在晃動著。
梅鳳兒停下來,警戒的望著咫呎遠的大樹。
倏地,一只前腳受了傷,渾身都是泥巴的兔子,從樹蔭下跳出,一跛一跛的往前跳入不遠的草叢里。
以為草叢是牠的窩,梅鳳兒沒多想的正要往前走,卻看見那只兔子開始嚼起白花草葉,然後將受傷的前腳往草葉上摩擦,好像想將腿上的傷抹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