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是說不要去青州,既然不去還要馬車做什麼?」他淡聲道,抬眼望了下天色,然後扯緊韁繩驅馬疾馳。
軟被羽枕、打發無聊的小玩意?
說得真好,當他是有求必應的神仙嗎?
還有,男女分別那句,在她先吻了他後才來說這句,會不會太沒說服力了點?
馬兒急急狂奔了起來,天上落下的雨點開始變大,很快就讓兩人淋得渾身濕透了。
宋沉夏雙手環過她腰側,熟練的策馬前進,朝逐漸清晰的樹林狂奔,過于貼近的身軀讓她尷尬不已。
「喂!你干什麼?騎馬就騎馬,靠我那麼近干嘛?你別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離我遠點!」
豆大雨點淋濕了臉,卻澆不去她臉上的熱紅。
她試著想拉出些距離,以免腦海中又浮現那夜,他被扒開衣裳袒露胸前的誘人回億。
當時全身無力的他,看起來真的很秀色可餐……好吃得緊!
可是既然已經沒機會吃到了,那她還是離他遠點好,以免自己控制不住的老想扒開他衣裳,撲上前壓倒他……
若真那樣,她鐵定會讓他一掌打死的。
她在雨中賣力抗議,或許是大喊的同時喝進了幾口雨水,所以嗓音難听得像鴨子叫。
「妳是要命,還是想摔馬斷脖子?還有,別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那種話由妳口中說出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听見她被雨水嗆到的低咳起來,宋沉夏伸手壓住她的頭,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用自己高大身軀為她擋去激烈雨勢。
讓他突來舉動震得先是一僵的梅鳳兒,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正貼在他胸口,听著他平穩又有力的心跳聲。
「你……你是不是對每個姑娘都這樣……」她喃喃低問了聲,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酸意浮現。
她知道馬幫送貨都是這個樣,每個馬幫漢子都會拚死保護貨物周全,如果走貨的對象是人,他們也會盡全力將對方安然送達。
這些年他走貨的對象如果是姑娘家時,他是不是也會像這樣將人抱在懷里?
恨恨咬牙,猜不透又滿月復酸意的情況下,她干脆不想的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結實窄腰,賭氣似的纏著。
避他過去送貨時摟過多少「貨」,至少現在在他身邊的是她。
「妳剛剛說什麼?」沒听清楚她的問話,宋沉夏被抱得很錯愕,高大身子瞬間一僵,咬牙擠出問句。
不是才說男女授受不親,叫他離遠點,可現在又緊抓住他不放,這女人的反復無常,真叫人搞不懂。
只是心里雖這麼想,嘴邊卻莫名浮現一彎淺淡笑靨。
注視她發頂的黑眸里,有抹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柔情。
「我什麼都沒說……你當心點,滿地都是黃泥巴,我不想跌到爛泥里。」她悶聲回話,雙手抓得更緊,縴細身軀在大雨急打下,隱約發顫。
透過濕淋淋的衣裳,感覺到懷里女人正微微顫抖,他驀地伸手摟住她,一手扯著韁繩策馬沖入樹林里。
有了茂密枝葉的遮掩,林子里的雨勢小了許多,他繼續策馬前進,腦海不斷搜索記憶里可能用來避雨的好地點。
記得山腰好像有間破敗小屋,過去幾次他和兄弟走貨趕路時,都圖方便不進城,轉而在小屋暫宿一夜。
現在眼看天色漸漸暗了,雨下得這麼急,風又吹了起來,不可能連夜帶著她趕路進城,若不先找個地方避雨歇息,他擔心她會因為淋雨而著涼生病。
黑馬沖上林子某條歧出小徑,在黃昏微光中一路往山里奔去,直到見著一間門板搖搖欲墜的頹圮小屋,宋沉夏這才勒馬停住。
他翻身下馬,先將渾身濕冷的女人帶進小屋,然後將馬兒牽進門內避雨。
「這地方應該很久沒人住了吧?」梅鳳兒皺眉問著,忍不住揉揉鼻子,克制不住打了個小噴嚏。
「不習慣就到門口去,等我清完了再進來。」宋沉夏語調平穩的開口,心里知道沒幾個女人會受得了這種克難環境。
「我沒事!這里是髒……不過有地方避雨,總比著涼好!」她忍著不舒服的感覺,將破屋內能供人坐的地方隨手拂了下,然後將不知擱了多久的爛草束挑了挑,撿出其中能用的攏成一團鋪在地上。
宋沉夏無語的瞧了她一眼,墨黑眼里閃過一抹怔然,隨即又轉身將破爛傾倒的桌椅劈成木條。
听見劈木聲響,梅鳳兒走了過來,一身濕淋淋的站在他身後看著。
瞧他五指並攏,以掌風將桌椅劈斷成數截,她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他,舍不得移開。
忘了是誰說過「百年修得共枕眠」,若要求夫妻緣分,得修個百年才能一償夙願。
她不敢想能與他有什麼長久緣分,因為現實的差距,讓她很久前就看清很多事,知道白日夢可以作,但與喜歡的人長相廝守……就不必了!
所以現在能仔細瞧著他,對她這樣不懂矜持,鎮日口無遮攬,前世沒修,今世也注定修不好的人而言,說不定已是最好福報了。
「妳在這干什麼?小心讓木頭打中。」知道她走向自己,卻沒料到她會站得這麼近,他一回頭差點和她撞上。
讓雨水淋濕的布料,滑順的貼在她身上,將她玲瓏身段包顯得一清二楚。
他驀地喉頭一緊,目光僵鎖在她臉上半晌,轉過身又將木頭聚成一堆,走回馬兒那頭,將放在馬鞍旁的防水牛皮袋解開,從里頭一堆常用物品中,挑出火石準備生火。
沒有回話的梅鳳兒,咬牙抱著雙臂,皺眉看著他的舉動。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那你能不能快一點,這種天氣雖然不冷,可、可好歹也入秋了……」見他沒搭理自己,她又開始聒噪抱怨,說話間牙關隱約顫抖著。
初秋時節是越晚越冷,加上她又淋了雨,所以多少應該可以任性抱怨一下吧。
「我以為妳轉性了,連破屋都能待得甘之如飴,原來是因為冷到說不出話。」他蹲,開始生火。
「少挖苦我,本姑娘現在還是你宋三爺的『貨』,你大爺是不是該對我好一點?姑娘我現在又濕又冷,你快點想辦法。」瞧他氣定神閑的動作,她不耐煩的出聲抱怨,打顫的雙唇泄漏了她的寒冷狼狽。
听到她的話,宋沉夏不發一語的點起火苗,看著微弱火光在木頭上燃起。
氣惱他不給回應,她惡劣的以繡鞋踢地,揚起刺鼻灰塵,嘴里繼續嚷著。
「喂!我說我會冷,本姑娘冷……」話還沒說完,一條從防水牛皮袋里抽出的小毯便當頭落下,蓋住她的臉和喋喋不休的小嘴。
「喂!宋沉夏,你這人怎麼這樣,有毯子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明明一進門火才剛燃起就拿出來了,可她還是嫌太晚,明顯就是故意要找他麻煩。
「不需要?那給我。」他頭也不回背對著她將手伸來。
只有一條毯子,有得用就好,還嫌。
「誰說我不要。」她抱著小毯後退,瞬間轉變的態度讓他忍不住想笑。
背對她的嘴揚了起來,他噙著她看不見的淺笑,拿著一根木條撥弄已燃起火焰的火堆。
「那你還杵著干嘛?快給本姑娘出去!」想將濕衣裳月兌下,她皺眉瞪著他不動如山的背影。
「為什麼?」尋常要是遇上與家人以外的年輕姑娘獨處的情況,早二話不說走出去守門的宋沉夏,此刻卻動也不動的蹲在火堆前,將剛從馬鞍旁解下的包袱攤開,拿出兩人濕透的衣物,在火堆前烘烤。
「什麼為什麼?宋沉夏,你好歹是個男人吧,難不成要我一個姑娘家在你面前解衣裳?!」她動怒開吼,一手叉腰活像有柄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