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悠「嗯」了老半天,霎啞然失笑,只怪她那個寶貝大哥,什麼不好教,光教寒星這種東西,弄得她對也不是,不對也不是,「唉!算了!懶得跟你解釋這有什麼差異!」
蒙悠擺了擺手,無奈的領著寒星到前廊尾端的休息室。一開門便見一堆發色、膚色個個大相逕庭的模特兒,而端坐在里頭的無凝,則是其中最耀眼顯目的一個。
眼見蒙悠身後跟著羞赧的寒星,正在打牌的無凝神情一僵,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哪!小師妹交給你了。」無視其他人對她的必恭必敬的欠身,蒙悠一派蒙家人大剌剌的模樣,緊盯著無凝,「離表演還早哪!有空玩牌,倒不如多陪陪寒星!」
說完,蒙悠不顧無凝難看的臉色,逕自轉向神色倉皇的寒星,「待會兒我再來找你,看無凝的Show!」
不待寒星回答,蒙悠便輕笑的走出休息室,「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手足無措的寒星站在一旁,面對一雙雙好奇打量的眼光和她听不懂的「蠻話」,眼光無助的調向無凝。
只見無凝和其他人說著她不懂的語言,然後犀利的目光瞅向她,緩緩的起身朝她走近。
無凝真不敢相信蒙悠竟帶寒星來這兒,面對眼前這張熟悉矯怯的笑靨,日日夜夜莫名纏繞他心頭的嬌顏,莫大的苦澀與欣喜在無凝心中交織不斷。
「吃過飯沒有?」縱使心中百般情緒,又喜又怒,但無凝唯一月兌口而出的,仍是平淡冷漠的一句。
「沒有。」寒星釋然一笑,只要無凝待在她身旁,她的無助和不安就會立即隨風而逝。在寒星冥冥的感覺中,無凝就像是守護她的巍然戰士,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任何狂風雨打都危及不了她。
「等這場表演結束,我帶你去吃飯。」無凝緩緩道。
「嗯!」對寒星而言,無凝說什麼都好。
無凝回到牌桌上,心神不定的拿著牌,因為坐在身旁的寒星傳來的淡淡幽香氣息,令他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玩牌的其余兩人不知為何起了爭執,無凝用英文勸了幾句,豈料其中一個黑卷毛的黑人,竟將苗頭指向無凝,並一拳朝他揮去。
無凝輕易的閃過去,然而身旁的寒星已經大為驚怒,手上的狼牙棒使勁揮出,幻成一道光彩。
「大膽蠻子,竟敢對我師兄無禮!還不快快跪地求饒,否則休怪姑女乃女乃的狼牙棒,砸得你腦袋開花!」寒星大聲喝斥,雖不明白那些「色目人」為何爭執,可是既然波及無凝,她也就不會坐視不管。
「寒星!不可以!」無凝大驚失色的攔住她,怕她這一棒揮下去,恐怕那人不死也半條命,這玩笑開不得啊!
「師兄,你放心的在一邊欣賞,看我怎麼收拾這蠻子!」寒星大刺刺的推開無凝,以為無凝擔心她打不贏,所以她故作瀟灑的模模鼻子,一副嚴陣以待的神情。
被寒星稱作「蠻子」的黑人模特兒,一副看不起她而露齒而笑,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卻讓寒星愈看愈生氣。
「跪?」那「蠻子」听不懂她的「古話」,只大略猜懂其中的意思,不禁用著笨重的中文道︰「跪你媽的頭!」
「哎呀!」听懂那蠻子怪腔怪調的國語,寒星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嘴里哇哇地叫了出來,「你這死蠻子!臭蠻子!我還沒見過我媽的頭咧!你還教我跪?明明是找死!」說著狼牙棒當頭一揮,身子一騰其勢如風,惱怒至極的攻向那名黑人模特兒。
眾人大駭,幾曾見過這等手法?眼看寒星以電掣風馳的速度,將狼牙棒罩向黑人,莫不尖叫閃避。
「寒星!住手!」無凝大叫,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飛身而起,迅捷不下寒星的速度,攔腰一把抱住寒星,方得輕輕松松墜到地面。
一眨眼的時間,寒星已被無凝攔腰抱在身上,而那些洋人仍舊臉色蒼白,就連那黑人模特兒的黑臉都活嚇成了個白臉。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啦!」寒星在半空中揮舞著狼牙棒不依的扭身掙扎,鬼叫個不停。
無凝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冷著一張臉抱著掙扎的寒星,在眾人驚疑不信的目光下,大步踏出休息室。
「放我下來,我非砸爛他腦笨不可!那蠻子簡直不可理喻到了極點!不給他一點教訓,咱們炎黃子孫、泱泱大國的顏面,要往哪兒擺啊?」
無凝把她抱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才放下兀自吼叫的寒星,望著她氣呼呼、紅通通的面頰,不禁啞然失笑,臉上卻力持正色。
「師兄,你怎麼可以偷襲我?那蠻子明明‘罪該萬死’,殺了他是‘為武林除害’,你怎麼反倒幫著外人?」
寒星一副橫眉豎眼的模樣,狼牙棒直指面無表情的無凝,嘴里則冒著一些似是而非的指控,教人發噱。
「這時代是講求法治的,沒有武林也沒有中原,那蠻……洋人更是不到罪該萬死的地步。上蒼有好生之德,你師父是出家人,難道沒教過你這個道理!」險些將洋人說成蠻子,無凝自覺好笑,但卻強自忍住,因為這時候可不是可以開懷大笑的時機。
「沒有!」寒星氣呼呼的說︰「我才兩歲就開始挑選武器,三歲就習武至今,師父只教過我士可殺,不可辱。
習武之人,殺孽本重,若要論及好生之德,人吃雞、鴨、魚、肉,又豈有好生之理?」
無凝頓時啞口無言,但卻不得不承認寒星所言無誤。再說寒星生在江湖,殺人奪命乃是家常便飯,但是處于這截然不同的現代世界……無凝痛楚的咬了咬唇。他柳無凝還能守護她多久?他已快沒有時間了啊!
無凝突地轉過身,強迫自己拉下一張冷峻的臉後,才又緩緩的轉過身,用著極為冷酷的聲音說︰「在這個世界里,任何事都得講求法治,不是你可以隨意任性而為的,知道嗎!」說完,他的眼里霎時閃過一絲無奈,但卻又立即隱藏起來,因他不得不這麼做啊!
任性而為?寒星的神情怔了怔,幾乎是極為悲傷的凝望無凝,她那張愛笑的菱唇異常的緊抿,一反往常的沉默不語。
「不要那樣看著我!」無凝低吼著他傷到她了,該死的!天殺的!
無凝痛苦懊惱的用手爬過頭發。寒星的眼神令他心悸,長久以來堅硬如磐石的恐固心防,竟在她似悲似怨的愀然眼神下逐一崩潰。仿佛听到自己心防崩塌的聲響,無凝無力又痛楚的抱住自己的腦袋,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哀戚申吟低吼。
這怎麼可以?他柳無凝逃避了那麼久,抗拒了那麼久,他怎麼可以在寒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怎麼可以?!不!不可以!
「你走!你走!別再靠近我,別再纏著我!你走!你走!」無凝有如刺蝟突地暴退數步,嘶吼的聲音破碎有如哀鳴,瞠目切齒的怒視著寒星。
「師兄……」寒星進出了淚,這樣瘋狂的無凝是她前所未見,而他那哀吼的殘酷話語,更教她月復如錐剜、心若刀割。
「你走!听到沒有?你給我滾!賓得遠遠的,去你的紅線纏腰、赤繩系足!我柳無凝沒這福分,你听懂了沒有?滾!賓!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賓!」無凝像發了瘋似的掃開辦公桌上的文件,眥裂發指的狂嘯怒吼,甚至毫不留情的推開寒星,迫她跌跌撞撞摔倒在地。
「走!走!走得遠遠的,你走!」無凝虛月兌的跪倒在地,似哭似笑的悲鳴,無力而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