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橫沖直撞地飄上彎曲的車道,一路引起恐慌和混亂,強烈的壓迫感讓她驚恐交加,全身發涼。卓玲越來越惶恐,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被狂怒支配的家樂完全無法顧及路人是否會因此受到傷害,此刻他只想不斷地向前直沖,直到那熾烈的火焰消散!
一抹鮮紅的血色喚回他所有的意識——在瞥到卓玲米色長裙上的血跡時,他完全驚醒過來。
他迫切地想看清她的臉,卻只見她抱著頭痛哭。「小玲!」他立刻減速,在開出德康大樓後轉向附近的體育館邊煞住車身。
「小玲!」他驚恐萬分地傾身拉住她緊抱住頭的雙手。
「啊——不要不要,不要踫我——」她退到角落,抱著頭啜泣著。
「該死!」他沖出車子,用力地搥向凹凸不平的碎石牆。「我真該死!」
他的忽然離去立刻引起她的注意,她抬頭看見他搥著牆壁的拳頭已滲出血,暗紅的血跡驚心動魄地印在牆上。「家樂!」她慌亂地奔出車子︰「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
他無助地搖搖頭,將頭靠在放置在牆上的手腕上,布滿血的拳頭則緊緊壓在尖刺的牆面。寬厚的背劇烈地起伏著,像是在痛哭,也像是在喘息。
卓玲緩緩走向他,將手搭在他肩上。他緩緩將目光移向她,直到看到她唇瓣上殷紅的血印時,才像是松口氣又像是愧疚般的閉上眼、別過臉龐。
「我……我到底在做什麼?竟然這樣對你……」他搖搖頭,以手掃過發絲︰「我竟然還是成了像我父親一樣的人……」他懊惱得靠上牆,無神地直視前方。
卓玲環緊自己的身子,在向晚的涼風中瑟縮。有好半晌,兩人都沒開口。
終於,家樂發現她的柔弱,立刻月兌下外套,走向前裹住她︰「對不起。」
他伸出手,笨拙地抹去她下頷已乾涸的血跡,懊悔地說︰「對不起,我保證再也不會這樣,這是我的錯,原諒我。」
她迎上他痛苦的眼神——這段日子以來,努力封閉內心的她終於感到欲振乏力。她頹然地靠在他肩上,就這麼任淚水如泉涌般流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們之間就這樣算了?讓我不必再面對過去的傷口,不必再去體會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是對的——她一發現自己受了傷,就惶恐地隨便包紮了事。她並不懂得如何治療自己破碎的心,只能選擇將它草率包紮起來放在一邊,期待疼痛總有一天會慢慢過去,就算是傷口開始腐爛化膿,她也沒有勇氣面對,因為她全然沒有治癒的能力。
家樂緊緊擁住她︰「因為我愛你,無法忍受沒有你的空虛。」
「可是我沒有辦法愛你,不可能。」她試圖推開他,卻無法讓他移動分寸。
「小玲,不要再欺騙你自己了。讓我愛你,好嗎?」他輕輕在她耳畔低語。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愛上任何人……不要……」嬌弱的身子在他懷里輕顫,她只能不住地搖頭,喃喃地拒絕他。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也不想再失去你,讓我愛你,小玲,讓我愛你……」他將她摟得更緊,彷佛下一秒她就要在他面前消失無蹤。
「不,我辦不到……不……」
「小玲,不管你怎麼說,我只要你。」他不顧她的掙扎︰「不要怕我,好嗎?」他不斷重覆溫柔的細語,直到她停止反抗,容許自己完全崩潰在他的懷抱里。
***
「曉妃,明天會回去上班嗎?」經過她的房間,卓玲才知道她回來了。
「唔……大概會吧。」曉妃有些神情恍惚的回答。
「還好嗎?」卓玲擔心地問。
好?怎麼會好?那令人惡心的一幕不時地在腦海里糾纏她,逼得她快瘋了。更糟糕的是,她忘不了那天及時將自己從李東民手中搶救回來的家樂。
經過這個事件,她更無法忘情於他的溫柔體貼。她抱住自己,渾身不停的發抖。她渴望家樂的愛,她需要他……
「你真的沒事嗎?冷不冷?」卓玲忍不住拿了一件外衣要覆在她肩上。
「不要踫我!」曉妃打落她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必假惺惺!」
卓玲嘆口氣︰「我是真的關心你,雖然我們不合,卻終究是一家人……」
「誰和你是一家人?」我只是個私生女!曉妃閉上眼,在心里吶喊。
卓玲回自己房里拿來辦好的戶口名薄,擱在她桌上。「前陣子我和爸溝通過了,將你的名字從你媽那里過到爸的名下。這或許也只是亡羊補牢,但算是我和你握手言和,真正成為姊妹的開始,你覺得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於情於理於電視劇情,她都該先伸出手與曉妃握手言和,不是嗎?但她伸不出手……曉妃也沒有回頭。
「走開,」曉妃蒼白著臉︰「我不想看到你。」
卓玲垂下眼,無奈地走出門,卻在跨過門檻時意外地听到曉妃的自語。
「為什麼你總是能夠獲得我所渴望的東西?」曉妃的聲音彷佛飄在空氣里。
察覺到卓玲回到她身後,曉妃不再隱瞞自己︰「為什麼我還是敗給了你?」
「是嗎?所有我曾擁有的不都到了你手上?」卓玲的口氣淡然,竟沒有絲毫的怒意或埋怨,或許無力感和沮喪多過於不平和怨懟。
「但是你擁有家樂。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在他身上?他是我的!」曉妃睜著晶瑩閃亮的淚眼逼視她︰「將你引進行銷部門,並不是要你去勾引他!」
「我……勾引家樂?」卓玲無辜地反問。
「難道我錯怪你了嗎?」曉圮質問她。
「我什麼時候這麼做了?是他一直窮追不舍!要怪……也得怪你自己!」
「什麼意思?」曉妃一臉錯愕。
「是你尾牙那天害我喝醉酒,我才會糊里糊涂跟著他走!」
「那……難道那天,你真的和他一起離開?」曉妃眼中燃燒著無比的嫉妒。
「和他一起離開?據他所說,我根本是被他架走的,到現在我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和他回到他家的。」卓玲忿忿地說明,但曉妃關心的不是這個。
「你在他家過夜!」她的眼楮都快噴火了。
「我……是在他家過夜了,因為我醉得不醒人事,你想我有別的選擇嗎?」
曉妃渾身虛軟地靠上身後的牆︰「然後呢……你們就開始愈來愈好了?」
沉默半晌,卓玲終於吶吶開口︰「可以這麼說。」
曉妃別過臉,淚水跟著流了下來︰「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心念猛然一轉。不!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手!「就算這件事不是你造成的,搶芷菱的飯碗總是你一手計畫的吧?」曉妃反咬她一口。
「搶芷菱的飯碗?胡說!那是你一直在計畫的事,怎麼怪到我頭上來?」
「哼!沒有?那為什麼芷菱在家樂爆出緋聞後,會自己傷心地告訴我家樂已經幾乎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交到你手中,她成了名符其實的花瓶?現在,還鬧到要辭職呢?」
「辭職?」
她在卓玲的眼中察覺到一抹不信任。「不信?不信你自己去問她!」
曉妃的指控讓卓玲陡地醒了過來——的確,她到了公司後,在行銷部的重要性就一直不斷竄升,有關家樂的謠言一起,她更是一頭鑽入工作,完全沒有注意這舉動會帶給芷菱的威脅……所以她向家樂提出辭呈?
是她的自我中心使她忽略了自己的獨斷獨行會帶給芷菱的影響,而家樂對她的包容更讓她成了被寵壞的孩子,變得如此氣焰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