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這麼愚蠢又這麼傻?像他這種無可就藥、連自己都不願面對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她付出一切來愛?「傻子……你這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是,我是傻子!所以傻得情願相信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情願即使可能不幸,也要和你重新開始。把你給我吧!醴驍!這輩子我不要再孤孤單單了!」
「有一度……我曾狠心地想將你棄之不顧!」
「也有一度,我曾想殺了你!你犯的錯,我也曾犯過,再多再多的借口、再多再多的理由,都不會再讓我離開你。即使將會因此受傷,因為是你,我情願遍體鱗傷!」留衣抱緊了他的身軀。
「你……要我怎麼回報你?」
「愛我、敬我,一輩子都不離開我!」留衣笑著流出眼淚。
這輩子,只這一次流盡所有委屈、痛苦、酸楚的淚水,之後她絕不再哭,也絕不再對命運給予的坎坷低頭,她要抓住自己的生命、抓住自己的愛!絕不活在後悔、孤寂中!
「我所做過的一切,言語已經無法彌補,如果真有可能……真有可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如果你真願意……那麼就和這樣的我共度一生吧!」醴驍閉上眼,緊緊摟住懷中的女人。所謂的夢……真有可能實現的一天嗎?如果有,就請這般地讓他懷抱著一絲絲小小的希望吧!
「我願意!」留衣抱著他,細碎的親吻片片落下。
愛與恨的界限已經消失,也許將來會有愛,也或許依然還是恨,但只有重新開始,他們才有給予彼此機會的可能性!
「我們離開這里,離開介國;到範林也好、到郝都也行,我要學習劍技,也要學習治愈的術法,然後我們可以一起乘著開明遠游……」留衣牽著醴驍的手,乘上了開明獸。
開明獸的身影在躍空之後,很快地便逸人雲間消失影跡。
那一天,火紅的炎龍之火飛升在介國的首都天空,久久不去,火焰燒盡了都城、罪業,也將一切恩恩怨怨全都化為灰燼,撒入空中。
★★★
「介王佑葉七十六年春末,叛臣幸峨侯起兵于幸峨都,七日後,破皇城棲瀾,斬介王旅之于鹿台,戮佐輔介麒于太廟,旅之一族七十五人,除十二王女朱瀾、二十七王女留衣,全族盡死。暮秋,收齊都、醒都、葉都、翼都、梁嗣都及中沙都。翌年,太史將月起兵中興,兩軍戰于皇都棲瀾外之介瀾平原,戰事歷經數日,于叛臣幸峨侯及叛臣軍醴驍戰死,幸峨協政始告結束。」年輕的女性聲音打破了晨曦前的陰郁微光。
「把叛臣幸峨侯那里修改一下,對了,叛臣軍醴驍那里也得修改修改。」
「是你史官還是我史官啊?」女子的聲音透露了不滿之意。
「當然是你史官啊!只是,我是史料的見證人啊!」
黑發黑眼的男人笑咪咪的拿走桌面上未干的牘片,晨光漸透之中,他的眸彩渲染著一股悠遠的懷念。
「後來幸峨侯跟醴驍怎麼了呢?你知道嗎?」
「後來啊……」黑發男人輕垂雙眼,仿佛陷入深思。
在幸峨侯與醴驍相繼消失後,他獨自回到王都,把兩人的「死訊」帶回給其他將領,幸峨侯的死,無疑摧毀了由其所建構的共和政體。
在共和政體瓦解後,各都都督群起爭霸,介國陷入空前未有的混亂局面。然而,貪圖王權的貪婪者也在彼此的爭伐間,相繼消失……介國紛亂的政權中,不再有過幸峨侯時期的短暫安治與太平,而屬于幸峨侯年代的都軍將領也紛紛隨著時間的遞檀化為篇篇鄉野軼史。
後來,在善國郝都的東方,曾經有人看過一名擁有麒麟般金色眼楮的男人帶著一名美麗的女子與年幼的孩子乘騎騎獸,奔馳在白雪飄飛的高地上。
而在朱陸中央的昆侖之虛上,以種植珍貴藥石聞名朱陸的虛上民一族間,則流傳著一名神色冷漠的女子與一個行動不便的男人,在魔獸入侵時使用了奇妙的水利之術,沖毀了魔獸的龐大軍勢,大敗魔獸于昆侖之虛,因之成為虛上民一族的永遠嘉賓……
但究竟傳聞是不是真的,也早就無法證實。
「後來啊……後來他們就各自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了呀——」
「哎喲!這有講跟沒講有什麼差別?」
「哦喔!差別可大了。」男人笑咪咪的望向了遠天。「因為不論真實的景況為何,這都是我心里對他們的由衷祝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