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後,無論怎麼詢問都不透露出身的女子,只請求能讓自己留在府內工作,由于女子能夠識字、寫字、儀態恭謹優雅,可想而知,應當是出身貴族之家、盡避滿月復疑問,玲山侯最後還是心懷慈悲的收容了這個身世不明的女子。
不久,冬雪消退,逐漸回暖的氣候使位于南方的堇國出現了溫暖的天候。在初春過後,王畿內的花田開始綻放出小巧的花苗,許多珍貴的花種也慢慢開出美麗的花苞。
早朝過後,玲山侯照例巡視各地花田的播種與成長情況,等到回府時,已經過了中午。過去,他總能在書房或花庭里找到女子;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不僅花庭里沒了女子的身影,就連平日她極愛去的書房也沒見到她的影跡。
玲山侯的腦海中不禁浮起前幾日那張映在窗影上的妍美臉龐巨——幾天之前,這張小臉上雖然總帶著揮不去的淡淡愁眉,卻還偶爾可以看見幾朵撥雲見日的笑顏,如今美顏上的愁眉不但愈漸濃重,砂色的眸子也像染上了一層灰霧。
「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玲山侯問家宰。
「最近?啊!昨晚介國商人傳來消息,听說介國王師為了平弭叛軍,在齊都附近正式開戰了。」
「介國的齊都嗎?最近介國的戰火似乎愈來愈激烈了。」玲山侯的眼眸為之一閃。「對了,這段時間里,除了介國之外,可曾听說其他諸侯走失女眷的消息?」
家幸思索了一下,隨即會意,仔細一想,雖然並不知道留衣的出身,但從言行舉止中,確實可以看出是名擁有良好教養的仕女。「沒有,听起來大人似乎很中意留衣小姐?」
「怎麼說呢?」玲山侯露出玩味的笑容。「大概是因為她是個擁有堅強意志的女性,因此顯露出來的光芒也就更加耀眼動人了。」
「那麼要考慮未來之事嗎?」
「這並不是我收容她的主要目的,此外,現在也還不是沉溺男女私情的時候。」玲山侯搖搖頭,「說到介國……我記得介國的新攝政王幸峨侯的麾下,似乎有名名叫醴驍的將軍?」
「沒錯,是除了‘右善’上官懲我以外的另一名五星騎士。醴驍將軍是武勛與功跡相同顯赫的重臣,同時也是介國十分有名的美男子。對了,這次開戰的齊都都統,就是醴驍將軍。怎麼?玲山侯對醴驍將軍很感興趣?」家宰望了王子一眼。
「是啊!確實是感興趣得不得了,幫我查查這位將軍的風評與背景吧!說不定會因此查出什麼驚人之事來。」
★★★
珍山侯看著家宰送上的文件,愈對介國幸峨侯麾下的「左惡」醴驍有所了解,就愈發覺得這個男人確實擁有不凡的將才。
醴驍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擁有五星騎士的封號,在都師中,由其統領的醴軍軍紀嚴明,風評甚好,盡避醴驍治軍嚴厲,但他事事以身作則,因此還不曾听說過士兵對他有所微詞。
在介國改朝換代之前,各都州在介王的治下,早已呈現一片亂象。醴驍燒盡王宮的一把火,只是加速毀滅的步伐,介國王師統帥的無能,諸國早有耳聞,不只如此,他還听說王師軍紀散亂,兵士四處橫行,燒殺據掠,幾乎做盡所有壞事。
因此在王都的攻防戰中,幸峨侯的都師並沒有如預期般地受到激烈抵抗,反而在攻城的第七天,由城內百姓撞開城門,引兵而入,一反幸峨都都軍的逆軍之態,成為為百姓帶來希望的正義之師。
在處死凶王、重組政體之後,幸峨侯與「左惡、右善」兩位將軍的地位,無疑又再向上攀爬。短時間內,新王不可能現世,在這段委治期間,幸峨侯與麾下將領勢必成為統御介國的首腦人物。
泵且不論醴驍在新王朝中所擔任的要職,單就身為五星騎士的身份,他可以說是前景一片光明。
可惜醴驍擁有一雙黃金般的眸色——黃金是稀有之物,一如蓬萊仙山上的聖獸麒麟。
聖獸麒麟多半擁有珍貴黃金般的發色、罕見的寶玉眸子,不僅容貌俊拔,舉止儀態也分外出色,全然不似朱陸的人類。他們不僅相貌美麗,更心腸慈悲,輔佐諸國真王行王道,以仁治國,因此麒麟一出世,萬民盡相擁戴。
可是王與麒麟之子呢?
麒麟並不是凡子能夠擁有的東西,強奪了麒麟而產下的孩子,當然就是不名譽的災禍之子。而醴驍,正是二十九年前聶國「敗王」徽師強奪了佐輔聶麟後,所生下的孩子。
孩子金色的眸子是聶王犯罪的最大證明。
在醴驍出世後,聶王隨即駕崩,佐輔聶麟同赴黃泉,留下了這個注定一生必須受盡世人議論的不名譽之子。
「可惜了這樣的將才。」玲山侯放下手中的文件。
朱陸對于麒麟的崇拜仍然太過狂熱,因此忽略了許多更重要的東西就像幸峨侯的德治,以及醴驍的干才。太出類拔萃的才華在這種時代反而成為一種令人難以負擔的重擔。
會有那樣冷薄漠世姿態的醴驍,想必也是冷暖世情下的極端產物吧,
「該不該幫你呢?左惡醴驍。」玲山侯吃著茶。
窗外,留衣的身影映入他的眸中,玲山侯欣賞似的望著那身影,隨後,他合起手上的文件,決定似的走出書房。
第十章
「介國的新政失勢了。」突然其來的一句話,打碎了留衣的注意力,正在楚理花圃的她驚愕地抬起頭。
數個月以來,這名好心收留自己的都督從不曾問起過關于自己的事,只是以洞悉的眼神,溫柔的接納了來路不明的自己。如今站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听說介國的佐輔現世了,百姓集起擁護佐輔,打著中興旗幟的某些都侯正結集民兵,將攝政的幸峨侯和鷹下的將領逼退到齊都中,如今應該只是強弩之末。」
殘余的介國王族黨羽雖然已被消滅,然而許多不肯屈居幸峨侯之下的都督,卻借此發動中興之戰,並捏造出新任介國佐輔降世的傳言。戰事方歇,民序步上軌道後,生活逐漸趨于平穩的百姓開始思念起寄托精神情感的佐輔麒麟。新任佐輔降世的消息一出,百姓的心智隨即受到動搖,中興之旗飄揚在介國的山川、陵谷之間,烽火開始蔓延在好不容易平息的介國各都各郡。
「為什麼?幸峨侯不是替百姓殺了凶王介王嗎?不是為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嗎?為什麼佐輔現世以後,幸峨侯就成了叛軍嚴
「這大概是因為百姓都是平凡人,安穩生活才是求全之道,太過激烈的變革,不是百姓能夠接受的變化。」
「那……他們呢?他們現在都還好嗎?都還活著嗎?」留衣抓住玲山侯的手臂。
「你問的是哪一個?是幸峨侯?還是——」
「醴驍……左惡醴驍!他死了嗎?是活著?還是死了?」
啊……果真是醴驍。治山侯露出了苦笑,這個摘.花手腕與領兵能力一樣高明的男子,早在其他人發現這朵王室之花前,就已經拔得頭籌。「放心吧!他還活著。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麼懷著孩子的你會一個人來到堇國嗎?」
涼爽的微風偷偷地造臨、將午後充滿燦亮陽光的花庭吹起了陣陣芬芳。
在溫和的珍山侯面前,恐懼仿佛消失了,那歷歷在目的過往回憶,一景一幕掠眼而過——自己與那人的相遇、與那人相互傷害、糾纏在連雙方都不知是恨、是愛的重繭中的痛苦過去。一切的一切仿佛全在玲山侯的溫柔下,一一釋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