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得住我的人?你不就是條最好的繩索了嗎?」
「哼!我若拴得了你,還需要這麼操心嗎?罷了,既然犯人被迫丟了,我也該回詢政廳向幸峨侯覆命了。」上官懲我自嘲地笑了笑,表情有些遺憾。
兩人一同走向廳門,突然,上官懲我欺上醴驍的身!靠著他的頸子嗅了嗅,怪異的舉動惹來醴驍的劍眉一揚。這陣子總是在你身上聞到一股相同的女性香氣,是哪朵花吸引住‘左惡將軍’了?這是表示我能在不久之後收到什麼喜訊嗎?
「上官,自掀底牌並不是聰明人的做法,但讓你的多余好心泛濫卻也不符我的本性,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對任何人動心。」
「醴驍,這世上並不是每……」
「夠了,我對男人的嘮叨可沒有興趣。」醴驍低哼,話題一轉,打斷了上官懲我的話。「近期之內這樣的大小暴動大概會持續好一陣子,要如你所願結束這場混仗,恐怕需要一點奇跡了。」
「我也沒指望能多快解決這些遺族的黨羽,但至少得讓百姓有休養生息的時間和機會。」上官懲我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來。「算了,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就算有什麼問題,也都是春官考慮的範圍。」
送走上官懲我,醴驍並沒有返回臥房,在等待傳令兵的回報間,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大廳中思索著。
沉思的表情,為他俊秀的五官籠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暗,沒多久,他起身走向二樓留衣的臥房。
凌亂的家具仍然散落在灑進大量月色的地上,房中負責看守的侍衛則是一臉警戒地盯著窗台。
遣去侍衛,醴驍拉了張椅子叫留衣坐下,金色眸子像在引量什麼似的閃動了一下。「和我一起到齊都吧!短時間之內要看我死大概是不太可能,如果你想活到我死之日,就快點收拾行李。,」
留衣看著他,驚魂未定的表情中有著幾分強忍的倔色。
「現在不只是由影那家伙,就連王族的余黨也都想奪你的性命。如果你想活著親眼見到我的報應,就跟我一起到齊都去,這也許會是令人難以忍受的一趟旅程,但至少你有機會可以看見我死。」
第五章
移師齊都之後,轉眼間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當齊都的一切在醴驍的良治之下開始準備恢復戰亂之前的生氣時,王都的都軍中卻突然開始流傳起關于左惡將軍醴驍的謠言。
駐扎齊都的醴驍將軍收留了一名王女。
謠言的來處已經不得而知,但某個曾經在醴驍位于王都的宅邸中工作的女婢卻表示,那名王女確實已在醴驍將軍的府中居留三個多月,並且在醴驍將軍移師齊都時,隨同軍眷的隊伍來到齊都。
這時間算起來,正好是發生行刺事件的前後。而巧的是某些曾經目睹當時情況的幾名兵士,也在同時憶起事發當那名王女所說的話。
殺了佐輔介麒,你們以為這樣的惡行永遠不會被人揭穿嗎?
介王無道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斬殺暴君介王與殺害輔麟這兩者之間,卻又大有不同之處。
王是由佐輔麒麟遴選出來的,王無道,麒麟固然得負極大的責任,但以麒麟身居蓬萊仙山之主的尊貴身份,殺死麒麟毋寧罪更重大、更加不可饒恕。
難道佐輔介麒並不是殉身而死?
難道幸峨侯真的殺了佐輔介麒?
疑慮的聲浪開始在都師之中快速蔓延,都師的士氣也隨之明顯下降,並且受到極大的影響和躁動。
首先發現這件事情的就是「右善將軍」上官懲我。
在王都棲瀾的那一回把酒之後,上官懲我以為好友應該早已處理好凶王的王女,沒想到醴驍非但沒有把它解決,反而還將對方留下來。不但留下了這個禍端,竟還把她從棲瀾帶到了齊都。
「醴驍這家伙,究竟在搞什麼鬼!」他懊惱地抱怨著,並決定在謠言更加擴大、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之前,先對主上幸峨侯報備。
倒不是幸峨侯生性多疑,而是上官懲我擔心地官司寇對醴驍存有的明顯敵意。
昂責掌管國政安定與刑責賞罰之事的司寇——由影,曾對醴驍做過如此的批評,「不是一只可以飼養在牢籠里的乖馴家畜。」
桀驁不馴的醴驍有著過人的武績與實力,不論在軍策上、在謀略上,都有不輸幸峨侯的才智與手腕。惟一有所不同的是兩者之間散發出的氣質——仁善深靜的幸峨侯有著以柔制剛、以靜制動的本事,行事風格呈現圓潤包融、剛柔並濟;而醴驍則是稜角分明,雖有柔軟的手腕,但在精神上卻有著無法容忍耍弄陰暗權謀的潔癖。
也因此,醴驍與善使冷酷謀略的司寇由影兩人就有如水火般的難以相容。
醴驍雖然了解對于目前國局仍屬混亂的介國來說,司寇由影的存在確實不可或缺,卻仍然不只一次地強烈表示出對由影的厭惡態度。
「除了要有會打仗的武將,也要有能安定內政的文官,不是嗎?我總不能nIJ都師的所有師帥全都棄甲從筆吧?」在反對任用由影的議會上,幸峨侯曾經對著持反對聲浪的眾師帥們這樣說道。
幸峨侯相當明白,必須有人執行某些抱持著「武官矜持」的都師將帥們所無法放段去做的事情,也因此幸峨侯才會那麼堅決、並且不顧一切地任用了由影。
這是所謂的治政,也正是幸峨侯與醴驍之間最大的差別。
雖然並不是不能明白幸峨侯的用意,但對于那種男人的不愉快存在感,卻仍然無法因為這種理由就迅速消解下來——部分將官對于司寇由影抱持這類態度在共事,而醴驍與上官懲我正是其中兩名。
「總之不管事實是如何,絕不能讓由影這家伙攪和進來!」打定主意,上官懲我急步地來到詢政廳中。
早朝過後的詢政廳里除了幸峨侯以外,上官懲我還看到一名長相與氣質皆十分冷峻的男人——銀白色的頭發、冰藍色的眼珠,以及一種像是久病不愈的青白膚色,構成了這名寒冬深雪般的男人。
男人正是由影,是都師在推翻介王的暴政之後,由幸峨侯指派出來的新任司寇。其不若長相安靜的激烈行事手腕,以及不計手段只求達成目的的態度,使由影成為都師眾將官抱以相當程度敵意的對象。
然而這個不受同僚歡迎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在獲知同僚對自己的評價之後,面無表情地說出「就讓高潔的眾都統們以光明的手法,認真地害死急待整治的介國好了!」這樣的話來。
盡避話中的意義並沒有錯,也盡避眾將官相當明白亂世重典的必要,然而由影這段犀利的批評卻只更加引發同僚對他的不滿。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教人無法覺得舒服的家伙!」連平易近人、笑顏常開的上官懲我都忍不住皺起眉如此批評,由影受厭惡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由于處理的事務是與刑罰相關相扣,因此,當上官懲我在幸峨侯的詢政廳里看見由影時,他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上官,坐。」持杯品茗的幸峨侯招呼愛將坐下。
「司寇大人似乎有事稟——」
「無妨,我也正巧有事找你。」
依言坐了下來,上官懲我看著司寇由影面無表情地遞出手中的文件。
「這是?」幸峨侯翻了文件兩下。「醴驍?」
「皇城被攻破時閣下曾下過令,所有介王遺族一律處死,但不久前,地官獲報得知醴驍將軍宅中的某位女性,似乎是介王的王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