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名刺客呢?」
「你們昨晚一整夜待在這里,就是為了打听那個刺客的下場?」冷嗤的聲音像是從雪地里撈起來似的。
「呃!也不是這個意思。那個……因為凶王的王女里,有一個擁有二星騎士資格的劍土,我們擔心——」
「如果區區一個二星騎士就能取我的性命,我醴驍也未免浪得虛名。」
「也對。」
以醴驍具有五星騎士封號的能力與劍術,區區一個二星騎士要取他的性命,確實不太可能。
一想到此,僚友們不由紛紛露出尷尬的笑容。等待了一夜的話題算是到此告一段落!雖然在眾人心中仍然除不去對那名二星騎士的凶王王女抱有的警戒,但在醴驍無意多談的情況下,眾人只好各自作鳥獸散。
「啊!真是無趣,還以為會有更有趣的答案呢!」看著同僚垂頭喪氣地離去,上官懲我一邊端著酒杯,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酒到手邊的醴驍沒搭話,一雙金色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悶不吭聲地逕自喝著酒。
又過了大半晌,等到樓里的將帥離去大半後,上官懲我才溫吞吞地爬到醴驍身邊。「詢政廳的侍衛說你昨夜在被行刺後,便扛了個人回宅邸去,那人不會和行刺你的家伙有關吧?」
「是啊!而且昨晚還被迫和我睡了一夜哪!」醴驍的回答也很恐怖,臉色絲毫未變的說出像是玩笑的認真話。
上官懲我呆了下,手上的酒杯險些掉下來。「是個女人?」
「是個女人。」
「她行刺你,然後你收留了她?」
「不是收留,是強奪,我用無恥的手法強奪了她的貞操。這就是身為有權勢者的丑惡之面。」醴驍自嘲地說道,酒杯內的酒波映著那雙異色的眸子,突然變得有些蒙朧起來。「總之,我也成了卑劣的欺凌者。」
短瞬的沉默讓上官懲我消化了醴驍話里的意思,隨後,一只柔似無骨、一點也不像是男性所擁有的將軍之手搭上了醴驍的肩。「喂,醴驍,這不像你。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女人現在還在你的宅子里嗎?」
「不知道,昨晚離開後就再也沒看過她了,如果現在還待在那里,倒是挺有勇氣的,只是不曉得是不是愚勇就是了。」
「那女人的來歷是?」
醴驍微眯了一下眼。「凶王的王女。」
「王女?!是那個二星騎士嗎?!」
「二星騎士?嗤!她恐怕連劍怎麼拿也不曉得。」醴驍冷嗤地想起了昨晚持劍微顫的那雙象牙似的小手。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醴驍笑了起來,眼角眉梢淨是諷意。「怪了,為什麼你我非得討論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的未來不可?」
「醴驍,幸峨侯的命令你應該知道吧?所有凶王的遺族全數處死,那個女人若還在你的宅里,讓司寇知道了,難保不會栽個‘窩藏逆賊’的贓名給你!」
「如果是這樣,倒也有趣,我正想看看司寇大人的手腕有多高明!」
「醴驍!」怒斥浮上了上官懲我的臉。
「哼!放心吧!我雖然是個不祥之人,卻還有絕不死在卑劣小人手上的自尊。如果要死,至少也得死在和自己才能相稱之人的手上!」醴驍靜靜地凝視著酒杯,眼眸雖不看向好友,但話里的意思已經表示的相當明白了。
向來就知道摯友並不是個可以坦率說出感性承諾的男人,上官懲我卻還是從摯友的話里吸收到對方的保證了。他嘆口氣,望向這個有雙只有蓬萊仙山的麒麟才會擁有的金色眸瞳的至交,有些無力地垮下了肩膀。「你可要好好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我向來愛干淨得很,從不替別人收尸,尤其絕不替不知避禍的傻子收尸。你可別輕易地被人給害死,這樣是會害身為你朋友的我很難做人的。」
「嗤!」冷笑了一聲,算是答復。
坐下來再喝了幾杯酒,並討論了些軍務上的細節以後,右善將軍才告別摯友離去。
棒著酒杯中的映影看著好友的身影慢慢消失,醴驍的眼眸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名女子的身形。
女子有張妍美清麗的臉龐,水靈的眼中帶著尋常女子少有的倔強。
醴驍任著女子的影象穿梭在自己的腦海間,仿佛沉醉在酒意之間。許久,他才甩了甩頭,而後付了酒錢離開酒樓。
★★★
回到宅邸的醴驍並不意外看見留衣仍然留在宅里。
王都的市街上現正貼滿王族之人的懸賞畫像,都內都外也處處徘徊著賞金獵人的身影。除非是有勇無謀之人,否則至少會選擇留在宅中,等待進一步可以月兌逃的機會。惟一讓他覺得意外的是當自己打開房門時,卻看見她端正地坐在其中,樣子好似正在等待他的歸來一樣。
淡淡的驚訝滑過了醴驍的金色雙眼,卻沒有流露出來。
反正那個女人的生死對自己來說,也不過就是一閃即逝的一個意外而已。
是的,如此而已。
「到底還是畏懼死神,王族之人好像也不會因此而顯得比較英烈。」即使經過淒烈而親昵的一夜,醴驍的言詞仍然沒有一絲改變,如舊犀利。
但對于留衣來說,或許這才是最好的態度,帶著仇恨的一夜結合之後,若因此改變了什麼,恐怕反而會讓她的恨意無法有個可以釋放或宜泄的對象。
「就算要死,我也不會選擇死在被你凌辱之後的第二天,我沒有必要滿足你的優越感!」
「噴噴噴{相當有骨氣,真教人忍不住想為你的勇氣贊嘆一聲哪!」話里雖帶著習慣性的嘲諷,但有著贊賞的意味。
她似乎是個性情特別的女人!
「那麼,在這里等我回來,是為了說些什麼事嗎?」走向酒櫃,醴驍倒了一杯宛如落日余輝般顏色的美酒。「若要索償的話,盡避說沒關系,我對女性向來大方——」
「鏘鋃!」回答醴驍的是一尊人偶。
劃著不甚優雅弧線的人偶飛射過來,他略懶散地偏頭一避,人偶撞擊在牆上,碎成一地。
醴驍一點也不意外地抬眼望向扔出凶器的人,惱恨的火焰燃上她的眼眸,憤怒的火光則激紅了她的秀顏。即使如此,那身動人的美麗卻仍然惑人如昨。
冷冷地嗤笑了一聲,他放下酒杯,步伐敏捷地移向她的身前,在她逃開之前伸手抓住了那只白玉般的手腕。「這麼美麗的手是用來享樂而不是用來砸東西的!」
他的聲音有些纏綿的味道,淡淡的,卻仍讓人不自主地恐懼起來。
留衣驚恐地掙扎著,使盡氣力抵擋他的接近,卻怎麼樣也擋不住那身強烈的壓迫感與存在感。「放開我!你這卑劣的小人!」
他像是沒有听見留衣的怒罵,執起她的小手,輕輕地在她的掌背落下一個吻。是個輕柔而有禮的吻,與前一夜的暴行完全不同。「王族之人,很少有像你這樣的女性。」
一點也听不是出諷刺還是贊美,留衣模不清楚這個男人話里的意義,只能警戒地盯著他,並一邊強忍著自己因為恐懼而再次造臨的眼淚。
好可怕!
不論是再輕柔的聲音、再有禮的態度,如今深深烙印在她心里、浮現在她眼前的,仍然還是前一夜那個戴著一張丑惡面具的地。盡避屋子里亮著光,窗外日陽正午,她卻依舊止不住骯中的欲吐感,抑不住身體一接近他時的顫抖反應。
仿佛也察覺到她的恐懼,醴驍薄薄的唇淡淡地拉起一抹自嘲的笑。接著他放開留衣的手,以相當優雅的步伐緩慢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並巧妙地計算出可以讓她感覺舒服的安全位置。「莞慶應該告訴過你了,現在的你處境一如俎上肉。介王的遺族半數已經歸西,你若想死,並不是沒有辦法,只要走出這宅邸,賞金獵人就會如你所願送你上黃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