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
「好了,什麼都不必說了,謝謝你昨天照顧我一個晚上。」他也不讓她把話說完,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
「阿喬,我……」
「我現在的樣子這麼狼狽,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他漠然地下床背對她。「所以我也不送了,你請便。」
「你──是認真的嗎?」
「是,就像你說的,人事已非。」
以堂惜鈺的個性說來,她能做到這等地步已經很不容易,再面對他這麼冷酷無情的回應,幾乎要承受不住。
她胡亂抹著頰畔上的淚水,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
「對不起打擾你了,我……我走了。」
本以為他一定會出聲留她,沒想到……她錯了,她大錯特錯。
他連一點點挽留她的意思也沒有,直到她踏出他家大門,他都沒有任何動作。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了。
第九章
結婚還不到一個月,被緊急叫回娘家卻是因為這樣的事。堂蓮鈺除了錯愕還是錯愕,和她另兩個姊妹相覷良久,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話回應。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原來惜鈺比她們三個姊姊都還要早談戀愛,她們總以為這個小妹的感情生活是一片空白,沒想到……她們真是白痴得離譜,竟然看不出小妹的心里早有男人進駐!
她左思右想,才發現自己也是遲鈍第一名,虧她跟惜鈺感情還最好最親,卻從未察覺。
听完冗長的前因後果之後,堂蓮鈺義憤填膺地站起來說話了。
「有沒有搞錯?感情的事可以這麼草率地敷衍嗎?」
「就是、就是啊!」堂愛鈺正襟危坐地嚴肅附和著。
「何況都已經相隔了四年,有什麼新仇舊恨是忘不了的呢?誤會一場嘛!說開了就好,干麼要繼續耿耿于懷下去!」
「嗯,我同意蓮鈺說的話。」連堂歡鈺都繃著張白臉點頭。
「所以任何人听了也都知道,這根本就是你咎由自取、自討苦吃嘛!」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小妹,堂蓮鈺大義凜然地斥責,卻讓另外兩個人險些沒從椅子上滑下來。
「啊啊啊,你是在怪咱們惜鈺哦?」歪了半邊嘴,堂愛鈺再錯愕不過。
「廢話!我干麼怪那個被惜鈺拋棄的可憐蟲?」她理直氣壯地反駁。
「呃……」堂愛鈺有些無言以對,堂惜鈺則面色蒼白、頭兒低垂,一副她已經知錯的可憐樣。
「你們自己想想嘛!那家伙又沒做什麼罪不可赦的事,咱們惜鈺竟然連解釋都不听就離開漁村,還不讓外婆透露她的地址電話,這麼絕情的手段,大概也只有惜鈺做得出來!」
堂惜鈺默不作聲,讓三姊繼續數落她。
「我還沒說完呢!最讓人無力的是,事情都過了四年,你在看到他之後竟然還想逃得遠遠的!可你看看人家多有心,不但想盡辦法要知道你的聯絡電話,還快刀斬亂麻地跟女朋友分手……好啦好啦,就算他這麼做很卑鄙好了,但你心里總有點高興吧?結果咧?真是‘看到鬼柳’,」她忍不住繞了句很不輪轉的台語。「我光用想的就覺得你是豬頭、是白痴、是大笨蛋!」說得太激動,只差沒對準堂惜鈺的耳朵尖吼。
堂愛鈺和堂歡鈺雖是張口結舌,卻又很想起立拍手,因為三妹真把話說到她們的心坎里,實在說得太好了!
「是……我是……」堂惜鈺不敢否認,她只能縮著脖子承認。
「現在怪人家不理你,那根本是你活該好嗎?換作是我,說不定還會沒品的‘傘你兩巴攢’!」
堂愛鈺突然舉手。「等一下,什麼是‘傘你兩巴攢’?」
「喂喂,你沒這麼‘聳’吧?就是‘賞你兩巴掌’咩!」
她倒翻白眼。「那干麼說得那麼不標準啊?」
「拜托,現在流行講這種咬字不清楚的話嘛!」堂蓮鈺沒好氣的抖腳。
「好,這不是重點!你還是繼續你剛剛的話吧。」堂愛鈺豎白旗投降,她知道她是LKK,也是SPP.
「對!」她馬上轉回來面對惜鈺。「就是這樣!一切都是你活該!」
「也不必這麼狠嘛,」堂歡鈺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現在回頭去把人追回來應該不遲。」
「追?怎麼追?人家都拒絕了。」堂蓮鈺攤手。
「有我們三個狗頭軍師坐鎮,還怕惜鈺沒辦法把人追回來嗎?」堂愛鈺老氣橫秋地拍胸脯。「更何況,想當年我們三個都是為愛勇往直前的積極派,現在妹妹有難,怎可以見死不救?」
「對、對!」
「好吧!那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嗎?」堂蓮鈺做出洗耳恭听狀。
「惜鈺!你自己先說,你是不是真的想把人追回來?」堂愛鈺正經八百地問。
「嗯!」堂惜鈺既凝重又難過地用力點頭。「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我這回真的知道錯了!」
「你哦!如果早把這種事告訴我們不就好了嗎?自己一個人忍了這麼久,不覺得很辛苦嗎?」堂蓮鈺百般嘆息。「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倔強到這種地步,唉唉,我也算開了眼界……」
「別再一直念她了啦!快幫她想辦法。」堂愛鈺阻止她嘮叨下去。
「是,您老大姊都說話了,做三妹的我能說不嗎?只是,這事得從長計議,而且,細節部分還得好好討論一下……」
就這樣,四姊妹為此認真開起會來,漫漫長夜,就在她們四人的經驗分享與教戰守則中度過──
如星證券。
一早進到公司,每個人都注意到入口櫃台上擺了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而且很大一束,最起碼有六、七十朵。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有人送花來?」
「是啊!我看看是給誰的……啊?是給阿喬的,有沒搞錯?」
「阿喬?署名的人是誰呀?不會是幼冰吧?」最後一句聲音壓得極低,顯然大家都知道他們已經「切」了。
「怎麼可能,幼冰哪干得出這種事,讓我看看……署名的叫做……堂……惜鈺?」
「堂惜鈺?她是誰?」
「不知道耶,沒听過這號人物。」
「難道,幼冰跟阿喬會分手,就是因為這個叫堂惜鈺的人?」說完這句,周遭的人皆有些嘩然。
「有可能哦!難怪他們會一分就分得這麼干淨,原來是阿喬有了新歡啊……」
「噓噓!阿喬進來了,大家快走!」這麼一噓,全部人立刻作鳥獸散逃走,杜頌喬則一頭霧水地踏進公司大門。
「干什麼看到我就走?」眼光也同時接觸到那束紅玫瑰。「哇,怎麼會有人送花?今天是誰的生日嗎?」
「嘻嘻,那就要問問你嘍!」總機小美假假一笑。
「問我?」
「是啊!這束花──是你的!」
「我的?」他一震。
「沒錯!正是你的,快抱進去吧。」
怎麼,他一個大男人竟也會收到花,而且──還是紅玫瑰?抱著花,杜頌喬怔愣著。
「叮鈴鈴!」
這又是一封簡訊!
杜頌喬按下確認鍵讀取訊息,看到發送人寫著「堂惜鈺」三個字,他的臉部表情卻仍是文風不動。
因為這已經是第六天了,她每天都會傳一封簡訊給他,內容則每次都不同──
「別生氣了,好不好?」
「除了對不起,我還是對不起,但是,你能不能理理我?」
「你生氣是應該的,可是,換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不想再遺憾下去,不管是四年,還是四十年。」
「都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好,你真的不肯原諒我嗎?」
今天的則是這句──「我知道我很倔強,我是個不好的女孩子,可你說過要無條件寵我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