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憤憤不平的。「那個男人還是沒跟你聯絡嗎?」
她搖頭,面容蒼白而平靜。「沒有,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我老家在哪里。」
「曉伶,你真打算這樣下去?你為什麼不再去跟他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一切都過去了。」她很輕很輕地說。「我這樣很好,我的寶寶也會很好。」
「孩子需要父親,這點你不能否認!」
「他不需要,他需要的只是母親。」她的聲音很柔,但很堅定。
「曉伶……你要我怎麼勸你才好?」
「阿喬哥,你不了解我嗎?你忘了我有多麼堅強嗎?」她搖頭,姣好五官上有著固執的冷光。
「難道孩子出生時,你要他父親欄的地方填上父不詳嗎?」
她欲言又止,最後徒勞無功地垮下肩,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杜頌喬也無法再多說什麼,原本的好心情一去不回頭。
但他知道事情必須解決,他不能讓曉伶繼續承受這樣的苦。
可是,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事情完美地落幕?
又到了他休假的日子,堂惜鈺一早醒過來便跳下床沖到陽台上,對著湛藍的天空和深邃的大海深深深呼吸,並舉手伸了伸懶腰,好讓自己瞬間就精神飽滿。
不能否認她已經被他制約,總在他收假後就開始期待他下一回放假的日子。
盡避每回接到電話她仍是漠不關心的語氣,心里其實雀躍得要命,巴不得可以快一點見到他。
她想,這就是戀愛吧。
她確實喜歡上這個說會「無條件寵你」的大男孩。
看了看手表,該是騎腳踏車去接他的時候了,她連忙回到房里換上二舅媽去黃昏市場時特別買給她的一套新衣服,那是件很秀氣的白圭女圭裝,下搭同色的七分褲,腰際系上一只米黃色皮繩,讓她看起來青春洋溢又可愛。
她跑下樓去,逢人就道聲早安,心情愉悅得讓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騎著腳踏車出了門,暖暖的陽光灑在她周身每一處,她快樂得想大聲呼叫,甚至還興奮得想哼歌。
在即將騎到公車站牌的時候,她無意間瞥見路邊有個肚子微凸的女孩,似乎臉色不對唇色發白,且在下一秒便抱著肚子彎下腰。
驚慌中,她二話不說跳下車來。「你沒事吧?」
「我……有點肚子疼。」按著月復部下方,徐曉伶原本還算紅潤的臉龐迅速發白,並且冒出大量汗水。
「肚子疼?」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出門時明明好好的……」她表情痛苦地顫聲道,整個人幾乎要趴到地上。
「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堂惜鈺當機立斷地扶起她,卻在這時才想到自己根本不清楚村里有沒有婦產科。
也在這東張西望的當頭,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近。
正當她喜出望外想向他揮手時,他已經搶先一步沖過來,但不是對她。
「曉伶?曉伶你怎麼了?」
看到來人,徐曉伶立即把虛弱的身子投向他。「阿喬哥,我……我肚子好疼。」
「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恐懼的眼淚漫下眼眶,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我好怕……我好怕孩子保不住……」
「該死的!」咬著牙,杜頌喬想也不想,立即俯身將她攔腰抱起,神情焦灼地抱著她往村內唯一一家婦產科跑去。
被完全忽視掉的堂惜鈺愣在當場久久無法回神,直到察覺要有所反應時,才跨上腳踏車追上。
一沖進婦產科,杜頌喬急如星火的把徐曉伶直接送進看診室,並對著醫生、護士大聲嚷嚷︰「快救救她!她說她肚子很痛!」
「快來幫忙!有孕婦情況不對!」一名頭發花白的醫生趕緊過來,朝其他閑在櫃台內的護士喊道。
「你是孕婦的丈夫嗎?」
「是!我是!」他毫不考慮地斷然答。「麻煩你一定要救救她和肚里的孩子,拜托你了,醫生!」
「雖然我們這邊器材有限,但我會盡力的,你先退出去等吧。」老醫生看了眼護士,示意她將他請出去。
「先生,你快出去等吧。」護士委婉相勸。
「好,我出去等!你們一定要救她!拜托你們!」
然而一離開看診室,他看到門邊站著的人就震住了。
「惜鈺?你怎麼在這里?」
「……我跟在你們後面。」她的神色肅冽得令人心悸,眉心鎖得死緊。
「後面?你……」杜頌喬這才稍微憶及剛剛那幕。「啊,你是扶曉伶的那個女孩子!」
「曉伶?」她撇唇冷笑,聲音像被冷凍庫冰過似的冰冷。「這是她的名字嗎?你叫得好親匿。」是,她在吃醋,這是頭一回,她領受到什麼叫嫉妒。
他心下一驚。「惜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听我說,我可以解釋……」
「我剛剛都听到了!」她無情地打斷他。「而且听得一清二楚,你說你是孕婦的丈夫,也就是說,那個叫曉伶的女孩子,是你的妻子,對不對?」強忍著胸際翻滾的疼痛,她字句清楚的質問。
「……我們不要在這里說好嗎?我們出去外面……」他不希望他們的談話聲讓其他人听到。
「不要!」她倨傲而厭惡地狠狠推開他的踫觸。
「惜鈺?」垮下肩,他心力交瘁地搖頭。「拜托你別在這時候跟我鬧脾氣好嗎?這事情很簡單的,只要你願意讓我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我保證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我不需要!」堂惜鈺恨恨地抬起下顎,清澈眸光中閃著旺燒的怒火。「你只要負起你應當有的責任就好,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交代。」
「你在說什麼啊?你……」杜頌喬又急又氣,腦子里亂糟糟地無從收拾起。「你就不能先冷靜下來嗎?你曉不曉得我心里已經很煩了。」
「你放心!我不會增加你的困擾,畢竟對我而言,我們什麼都還不是,永遠也都不可能了。」丟下這句,她心痛如絞地甩頭走人。
「惜鈺!」
他拔足追出去。「拜托你別亂想!我會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惜鈺……」但她卻更加陰郁的牽了腳踏車要走,他跑上前擋住車頭。
「你的老婆跟小孩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你還追出來做什麼?」她深惡痛絕的頓足。「何況我跟你已經沒有瓜葛,請你把手放開!」
「你要判一個人的死刑之前,難道不能給他機會申訴嗎?」他忍不住激動地吼了出來。
「對,你就是沒有機會!」堂惜鈺極力忍住心痛如焚的感覺,也努力不讓脆弱的眼淚流下。「因為我恨死你們這種人,而且你為什麼要招惹我呢?你既然都有老婆了,還有了小孩,你為什麼不放過我呢?你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你很得意嗎?」
「我沒有,因為曉伶根本不是我的老婆,我是……」
「你好可惡!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挾著更強大的憤怒,堂惜鈺連腳踏車都不要就朝另一個方向跑走。
「惜鈺!惜鈺你……」他來不及追,也沒有時間追,護士小姐已經在叫他。「先生,你老婆有小產跡象,需要立刻動手術,要麻煩你來簽名。」
「什麼?」杜頌喬如遭雷擊,驟地也丟下腳踏車沖回診所里。
他不會料到,在這樣不得已的情況下讓她走,會造成如此難以抹滅的悔恨。
他甚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來割舍他們剛發芽的戀情。
她親手結束掉的這段感情,是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任與默契。
而她這一走,他的世界也起了大變化。
第六章
遺憾在人的心里,永遠是最美的……嗎?
如果是,為什麼她一想到那些快樂的片段,心就更痛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