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你這樣的理由很薄弱?」他搖頭。
她沉默了兩秒,挫敗地垮下肩頭,吁出無奈的長氣;等她再抬起頭時,她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
「好吧!我說實話。」
他揚眉,一副壓根兒不信她會說實話的樣子。
「因為你是我喜歡的那一型,所以我才會主動跟你搭訕。我怕當時我若是不把握機會,賭賭看你對我是否有興趣,往後恐怕也不見得會再遇到。哪曉得你誤會我是援交妹,還突然說要帶我回去,我一時話說不清楚,才會沒頭沒腦地跟你走。」見他仍是滿臉的不置可否,她急得直頓腳跟。「喂,你不會是不信我吧?我說的可全是實話,就這麼單純而已。」
「這樣的說法,你覺得有說服力嗎?」
「怎麼會沒有?我確實就是這麼想的啊!」
「你就不怕自己真的被我吃了?」他眯起危險的瞳眸。
「我……我是有點擔心啦!」她死鴨子嘴硬地逞強道。「但因為我自認看人還滿準的,所以跟你走了幾步就不是那麼擔心了。」
「所以你剛剛才會樂意被我吻?」
雙頰的燒紅立刻誠實地反映出她的羞澀。「啊!那個、那個是……」她窘迫地別過身,想想又覺得自己不該那麼緊張。「那個只是為了幫你的忙,我看得出來,你想利用我把那個女人趕走,不是嗎?」
潘勤陽沒再多說什麼,目的已經達到,他該松一口氣。
「好,我再嚴肅地問一次,你真的不要錢?」
「對,我不要!」狗啃的!你竟然還要再確認一次!她為之氣結。
「好吧!既然你不要,我也不會硬塞給你,不過等你哪天缺錢用的話,你只要開個口,我還是會照數給你。」
「什麼跟什麼呀!我缺錢用也不會找你好不好?」真的很瞧不起人耶!他以為她是為了面子不收他的錢嗎?
「不然你要找誰?靠儲蓄過活的老先生還是薪俸不多的阿兵哥?」
「喂喂喂!」更凶猛的一把怒火狠狠燃燒起來,她雙眼暴突。「你是外國人還是外星人?都說了我不是援交妹,你干麼非要把我想到那邊去不可?」
「不管你是不是,我都希望你別再繼續下去,」無視于她的發飆,他誠懇而凝重地勸導著。「為了滿足虛榮的物質生活,而去浪費這樣的青舂和美麗,實在很無知、也很愚蠢。」
「STOP!」忍不住的,她尖嚷著吼出這句,五指也攤開來止住他的長篇大論。「好了,我放棄了!隨便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潘勤陽倒也心平氣和,乖乖閉嘴,沒再說些曉以大義的話。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再見!」笨蛋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因為久留會被誣賴成援交妹,嗚呼哀哉!
「砰!」的邁出他家大門,堂蓮鈺仍是一肚子火。
「狗啃的!好衰!」
一邊下樓,一邊忿忿地用手背搽著適才被吻得死去活來的唇瓣,卻愈搽愈是怔仲無神,像是靈魂出了竅。
這個吻,難道就這麼白白算了嗎?
「不行!當然不能這麼算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整晚,堂蓮鈺意想愈是不甘心。她翻身跳起來,黑色的絲質睡衣在半空中波浪似的揚起又飄落,裙下風光可說一覽無遺。
「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就算不是初吻,我的嘴巴也不是路上隨便一只阿貓阿狗就能親的!」
握著拳,她神情激動地不斷碎碎念。
「哼,沒錯!就是這樣!」
本來就是嘛!她好心幫他趕走了那個女人,他怎麼可以還這麼誣賴她,不管她看起來多麼像援交妹,他也不能這麼沒禮貌吧!
「該死的男人,給我等著瞧!」
握拳在腰間使力,往後做了個「加油」的動作,她的表情猙獰得很。
「好,援交妹就援交妹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會不會上鉤!」
立下志願,她一個倒頭又鑽進被窩里躺平。
攬緊了身側的大型糖果抱枕,她閉上眼繼續嘀嘀咕咕。「臭男人,我一定要你上鉤!一定要你上鉤,我一定……」然後,她糊里糊涂地便沉沉睡去……
听到門鈴聲,正在看電視的莊敏珠納悶地抬頭瞟了眼掛鐘。
下午三點過半,這時間會是誰?
在她發愣時,門鈴又持續的響了一陣,她沒好氣的擱下手中遙控器,挪動微微發腫的身子來到玄關。
「誰啊?」雙手環胸,她戒慎地在距離大門五步處定住。
「你好,方便開個門,說句話嗎?」隔著門,外頭傳來個親切有禮的女聲。
「不好意思哪!我們家什麼都不缺。」她冷冷地回道。
「噢,我不是推銷員也不是拉保險的,也沒有要檢查你家瓦斯水表,我只是想請問你幾件事情。」
「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問我!」吃過太多虧,莊敏珠現在已經聰明多了。
「呀!拜托你別拒絕我,我真的沒有惡意啦!」
「那你先說清楚你要干麼!」
「我……我只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你對面的鄰居。」她支吾答道。
「鄰居?」莊敏珠擰起眉尖頓了頓。「你是說潘先生嗎?你問這個做什麼?」她的用字遣詞變得小心翼翼。
「這個……對著門板我實在說不出口,拜托你先開個門嘛!」
莊敏珠左想右想,覺得這個說話的女孩子應該不會騙人,在賭賭看的心態下,她深吸口氣,將門一開──
一瞄到眼前這位「土里土氣」的亮眼辣妹,她的眼珠子險些滾出來。
「你……」
「你好,我可以進去坐嗎?」堂蓮鈺笑容可掬地問。
「坐?站著就可以講了吧!」
「那……至少讓我站在門內,然後把門關上再講,可以嗎?」她仍然誠懇地請求著。
莊敏珠搞不懂這個女孩子到底想干麼,但看她的樣子也沒啥威脅性,于是便用腳跟一揮將門闔上。
「快點說吧!我跟你可不熟。」
「是這樣的,我……我暗戀你家對面鄰居的那位先生,可是呢,我對他一無所知,連名字都不知道。」堂蓮鈺窘困地紅著臉說道。「所以……可能的話,你能不能提供我一點訊息?」
「你暗戀他?」真是笑死人了!莊敏珠一翻白眼,很不客氣地伸手戳她肩膀。「小妹妹,‘卡扎困卡無眠啦’」!「
「啥?」台語不大好的堂蓮鈺嘴巴微張,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拜托,人家潘先生的人品事業都是一流的!像你這種貨色,他哪會看得上眼。」
「為什麼看不上眼?我條件很差嗎?」
交談不過幾句,莊敏珠忍不住又嚼舌起來。「我跟你講啦!他以前有個未婚妻,長得既漂亮又有氣質,頭發長長的、皮膚白白的、說話小小聲,笑的時候抿嘴笑,連吃東西都一小口、一小口的,說有多優雅就有多優雅,哪像你……嘖嘖!」她說著還極不屑地把臉別開。
「未婚妻?」她一呆,面色瞬間黯淡下來。
「不過你也甭傷心啦!反正長這副怪德行也不是你的錯。」
「喂喂,我傷心是因為他有未婚妻啦!」
「那就更不用傷心了啊!他的未婚妻都死掉了。」家庭主婦做久了,莊敏珠也變得口無遮攔,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死掉了?」她吃驚地捂住嘴。
「是啊!死了有三年了吧!」大概是站得累了,莊敏珠捶捶粗腫的大腿,轉身朝沙發上一坐。「過來坐啦!」
「噢……謝謝。」面對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堂蓮鈺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我跟你說啦,你不要‘肖想’他會喜歡你,他不會喜歡你這一型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