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細長白皙的手指一頁頁翻著帳簿,邊看邊問道︰「吳叔,現今藥材狀況如何?」
吳叔右手捻著八字胡,左手指出問題處,「如同昨日跟小姐提起的,人參仍舊短缺,再說許多供應者哄抬價格,一株普通的人參已喊到三十兩的高價,更別提頂級的,有錢根本買不到。」
華容兒邊听邊思考,慢慢的翻閱著帳冊。
近來人參缺得離譜,像是有人大舉買入,要那麼多人參做什麼?真令人搞不懂。
華容兒沉思半晌後問道︰「鋪里現今剩多少人參?」
「只剩三株。」
華容兒輕蹙眉頭,道︰「收起來,若是買來進補的一律說沒有,反之,若是病重者為了續命,方可賣。」
「是,小姐。」吳叔無意間瞥見冷天濰站在門口,便向華容兒道︰「小姐,有客上門,恕老吳迎客。」
華容兒笑笑,出聲攔阻他,「他是同我前來的,不用招呼他。」
「是,小姐。」
「吳叔,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華容兒出聲喚著站在門口滿臉不自在的他。「天濰,麻煩你把這桌子搬出去。」
每月的初一、初十和二十是藥鋪為百姓們義診的日子,這個善舉是先祖留下給他們後輩的,也值得他們繼續下去。
但問題在屋子內太過狹窄,必須搬張桌子到門外替人義診。
唉!不過這會兒夏陽可烈得很,她光坐在那兒都吃不消,更何況是有病來看診的人。
若不是家有祖訓,為防外人窺得祖傳秘方,不得讓太多閑雜人等進出華家,她早把義診的地點改在家里,便用不曬太陽了。
「是。」冷天濰端著臭臉把桌椅搬出去,擺在門口的右側。
他要忍,忍過一年,他便自由了。
誰教他沒她行,能走的路都被她堵得死死的。
「好,開始了。」語畢,華容兒便坐在桌前閉目養神,小梅則站在她身旁開始磨起墨。
沒一會兒工夫,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涌來不少人。
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個個皆是衣衫襤褸,百病纏身的模樣,他們一來到藥鋪,便自動在華容兒面前排成一行,不久,一條長達數十尺的人龍便在眼前出現。
沒想到找她看病的人真不少。
站在門口旁觀的冷天濰正思忖著,突然手中被人塞入一個陶制藥壺。
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手上的藥壺,再不解地瞟著小梅,不明白她為何將這東西塞給他。
小梅笑嘻嘻地開口,「冷公子,這便是你的工作了,幫忙煎藥吧!」
「嗄!」煎藥?
小梅見他沒有動作,便聲聲催促道︰「別嗄了,病人等著吃藥呢,快快快。」
因為小姐怕病患回家後胡弄一通,一帖藥當三帖吃,失了原有的藥性,原該立即好轉的病,反而變成久醫不愈的惡疾,便決定替他們煎好藥,讓他們即刻服用。
冷天濰回過神,不理會她的催促,反而轉頭看著右側替人把脈看診的華容兒。
真看不出來,她也會有認真的時刻,見她親切的替人看診,跟那個以惡劣的態度和對付他的人完全不一樣。
實在差太多了,這兩個是同一個人嗎?
百思不解的他逕自下了一個結論,她真是個奇怪、多變的女子。
「別看了,快點做事。」小梅推推他。
「是……」他無奈的應道。
煎藥就煎藥,誰教他成了她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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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三個時辰,已到晌午時分,原本長達數十尺的人龍這會兒只剩零星的幾位,坐在在藥鋪周圍的人們則是在藥還沒煎好之前,先吃些藥鋪供給的饅頭墊墊胃,喝了藥好回家養病休息。
這時,一位身穿淡藍色長袍,溫文儒雅的年輕男子從街道的另一端走來。
他在藥鋪門口停下腳步,神態十分優閑。
華容兒一見著他,便快步向前,道︰「司徒大哥。」
太好了,司徒大哥來接手下午的義診,他們三個可以回去歇息了。
「辛苦你了,容兒。」司徒律揚起淡淡的微笑,然後看向她身旁的冷天濰。「這位是?」
這人年紀約有十八,相貌雖是俊秀,但看他單純的眼神便知道他涉世未深,是屬于情溢于表的類型。
「喔。」她點點頭,便替他們雙方介紹,「這位是冷天濰。這位是司徒律大哥。」
冷天濰嘴角噙著有禮的微笑,道︰「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不用這麼拘禮。」司徒律溫和的看著他,「以後恐怕要辛苦你了。」
以後?他現在就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辛苦了。
雖這麼想,冷天濰還是回以一笑,「不會,只是做些雜事,不算太辛苦。」
司徒律猛然湊近他耳邊,低聲道︰「我說的話,你以後會明白的。」
冷天濰不解的看著他溫和的眼眸里閃爍著充滿興味的光芒,蹙緊眉頭思索他話中的含意。
司徒律輕拍他的肩頭,薄唇微抿地笑道︰「不忙著這時想,你想不透的。」
女人心,海底針,他是猜不著的,更何況有人的心比針還細,更難捉模。
若換作是他,他絕不會想知道容兒的壞習慣——就是愛欺負自己喜歡的東西,包括人。
「你們在說啥?」華容兒看著完全無視于她的存在,竊竊私語的兩人,眼中有著不悅。
「沒事。」司徒律沉穩的對她一笑,表示他可沒說出半句不好的話。
「是嗎?」她挑眉表示不信。
「當然。對了,容兒,師父、師母何時回來?」司徒律有技巧地轉移話題。
「嗯,好像再兩、三個月吧,很難確定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他們常常興致一來,不玩個過癮絕不罷休,什麼事都忘了。」
她的爹娘每次出游都像丟掉一樣,連回來的時候都是毫無預警的。
說好听是給她驚喜,說難听點是以嚇死她為樂。
哪有人半夜回來,會安靜無聲的坐在女兒房內吃起果子,觀賞女兒的睡容,只有這對思想怪異的父母才會做出這種事。
司徒律想都沒想直接道︰「那表示至少要半年左右了。」
「或許吧。司徒大哥,我們走了。」
華容兒招呼一下仍在忙碌的小梅,然後順手拉過冷天濰的手,要他一起回去。
她干嘛忽然牽住他?冷天濰滿臉不自在的看著她,甩掉她的手。
華容兒發現她的手竟被他甩開,脾氣忽然冒了上來。
耙甩她的手?她就是要牽,看他敢拿她怎麼樣。
霍地,她手又纏了上去,緊握住他的手不放。
想抽回去?門都沒有,她才不容他反抗。
「走,回去吧!」
「放手。」冷天濰不高興地縮回自己的手。
「不要。」華容兒又黏了上去,反正她就是想握他的手。
見他們兩個打打鬧鬧,司徒律忍不住笑了。
真是一對歡喜冤家,連這個也爭。
「我牽你的手又不會怎樣。」華容兒不悅地看著冷天濰。
忽然,她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他竟然臉紅了。
冷天濰見她直盯著他不放,便扭開頭不理她。
她的手好軟,像會化掉似的,和他大哥、二哥粗糙的手不一樣,也比他模過的動物皮毛還要柔軟、舒服……
他的臉紅到讓華容兒和司徒律均不住地打量著他。
華容兒見他滿臉通紅的望著別的地方,頓時玩心大起,輕輕撫模他的手。
不會吧!這麼純情?她知道他從小到大所遇到的姑娘家很少,但該不會從沒踫過姑娘的手吧?
看見華容兒的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司徒律搖搖頭,心里暗暗嘆息。
完了,冷天濰那單純的性子,已勾起容兒的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