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一道光芒喚醒了睡夢中的冷天濰。
好刺眼的光線。
他緩緩醒過來,砍舉起手臂擋住那道光芒時,卻赫然發現右手臂沉重得像塊鐵,舉不起來。
他訝然動動身體其他部位,亦是如此。
「你醒啦。」熟悉的女聲嘲諷道。
冷天濰想轉過頭,可是脖子卻不听他使喚,動也不能動,于是他努力的將眼珠子轉向發聲處。
他的眼角瞄到喚醒他的光芒正是放在臥塌旁的燭火,而華容兒坐在他身旁,衣袖卷起,露出素白的玉手,細長的手指拈著一根約莫七寸長,比平常的銀針略粗的針,在燭火上反覆烤著。
第二章
「你……」冷天濰驚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自離開師門一個月來,遇到最詭異、恐怖的一件事。
不,該說是他自出生到現在十八年來,從未見過的怪事。
他上半身赤果,任憑對方上下其手,卻毫無反擊之力。
包慘的是,之前明明人在家中,一覺醒來後卻身在他處,還在這個鬼地方連續昏倒兩次。
昏倒也就算了,這次醒來還得面臨她的玩弄。
「呵呵!身體不能動了是嗎?」她面露微笑睇他一眼。
他狠厲地瞪視她,「你對我動了什麼手腳?」
「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是我怕麻煩,所以將你麻醉,令你動彈不得而已。」
這叫而已?這算變相禁錮吧!
「你為何這麼做?」
此時他發覺自己竟然如此沉得住氣,沒對她大罵出口兼吐她口水,更沒因情緒激動而被她牽著鼻子走。
嗯!這算有進步了。他鼓勵著自己。
她一臉無辜的模樣,「我怕你還沒听我說完話,就偷偷跑走了嘛。」這叫先下手為強,她向來懂得什麼叫防範于未然。
「我哪會偷跑,我要走也會事先通知你。」
他的意思是留下一封信通知她,笨蛋才會跑到她眼前大喊說他要走了,不必相留,也甭送了。
「是嗎?」看他的眼神似乎不是這麼想。
陡地銀光一閃,他分神斜瞟著她手上的銀針,干笑一下,看似誠懇地道︰
「當然是。」
他很想問她那根針是拿來做啥的,因為他心中不祥的感覺正逐漸加劇。
見他十分在意她手上的東西,她秀美的臉蛋上立時閃過一絲邪惡,「呵呵!那就好。」
她的手忽然又晃了一下,刺眼的銀光再度從他眼前掠過。
他喉頭猛然一緊,咽下一口口水,急道︰「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趕快說,我洗耳恭听。」
他額上冷汗直流。她可不可以別拿著那根「凶器」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有點危險,不小心刺到他怎麼辦?
「我想跟你說,這一年里,不管你願意與否都得留在蘇州,不準離開,更不準偷跑。」
「蘇州?」他沒听錯吧?
「對呀,這兒是蘇州。」
「這里不是華叔家嗎?」他一直以為他現在在揚州的華陀家。
華容兒蹙著柳眉,疑惑的看著他,「誰跟你這麼說的?」
「沒有。」是他誤認了,誰教他醒著的時候都在同她吵嘴,從沒出去過,也幾乎沒和其它人說過話。
「算了,我只求你這一年內別擅自離開華家就好。」
「一年?太久了,我才不留。」他打算藥性一過便離開,誰要和她同處一個屋檐下長達一年。
「所以……」她笑盈盈的撫模著長銀針,挑釁地看著他。「這也是你為何會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原因。」
見她不懷好意的模樣,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微顫,「我先警告你,別亂來。」
天知道那根針插進身體里,他還能活命嗎?
「呵呵呵!我不會亂來的,我頂多把它刺進你頭頂,撈一撈、攪一攪,把一些暗罵我的話從你的記憶里清除而已。」別以為她不知道,他自初遇她之後,內心已不知罵過她幾千回了。
「你別太過分,我寧死也不留下。」跟她相處比死還恐怖!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留下羅?好吧,如果你想一輩子回不了白雲山莊,盡避從這兒跑掉吧。」當她制不住他嗎?呵!
「你是什麼意思?」為何他會一輩子回不了白雲山莊?
「因為我呀,會住進白雲山莊,等著你回來。」
「那我就一輩子不回去,我看你能拿我怎麼辦。」一輩子不回去就不回去,打算用這個威脅他,想都別想。
華容兒滿臉無奈,眼眸卻閃著戲謔的笑意,道︰「我是不能拿你怎麼辦,但你爹和你哥哥卻會拿你怎麼辦。」
「笑話,他們不會對我生這種氣的。」
「難說喔!搞不好你一跑,會有位原本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跑到白雲山莊哭訴她慘遭狼吻,她清白的身軀被某個衣冠禽獸給玷污了,需要人替她評評理。你說,那個的下場會如何?」
「你……」
「假如那個遲遲不歸,這畏罪潛逃之名他可是背定了,即使他讓人抓了回來,大概也是以跟被害人成親收場。」
畏罪潛逃?成親?冷天濰愣住了。
她滿臉笑意的看著表情呆滯的他,心情十分愉悅,繼續道︰「這兩種下場似乎都不是你想要的吧。」
冷天濰艱困地從喉嚨里擠出話來,「等等,你的話不可能沒人懷疑,這是你的片面之詞,不是為信。」
她贊許地拍一下手掌。「說得對,看不出來你還有辦法反擊,但你是否想過,一個姑娘家這麼哭訴,又加上身旁有個強力的人證,而這人證手中又剛好有物證呢?」
「你……該不會請華叔來幫你吧?」他意識到這點,忍不住大吼,「這是偽造的人證和物證!」
華容兒搖搖食指,道︰「不對喔!人證是不騙人的,但物證嘛……」她頓了頓,露出甜笑,「因為物證是我給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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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攤販們的叫賣聲以及顧客討價還價的聲音,讓許多路人忍不住湊到攤子前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吸引人。
小梅收回看向脂粉攤的目光,暗暗拉扯華容兒的衣袖,在她耳邊說道︰
「小姐,冷公子有必要離我們這麼遠嗎?」
足足有十尺之遠,而且他還佯裝出跟她們毫無關系的樣子。
華容兒微微一笑,低聲道︰「你別管他那麼多,或許他認為我們身上有毒,不敢靠近呢。」語畢,她偷偷瞄一眼走在後方的冷天濰。
正好他左顧右盼後往前直視,眼神恰巧跟她的踫上。
對上她帶笑的眸子,冷天濰身體一震,尷尬地轉移視線,像被人抓到偷吃糖的小孩一樣,霎時手足無措。
他咬牙,心里暗道,他干嘛轉開視線,又不是偷看她,只不過眼楮對上而已,他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豈不是令她誤以為他在偷瞧她?
華容兒見到他僵硬的轉頭看向他方,臉上滿是尷尬,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呵,他真是可愛,只不過目光對上而已,用不著急忙挪開眼吧?
華容兒低低的笑聲引得身旁的小梅忍不住問她,「小姐,有什麼好笑的事嗎?」
她馬上斂起微笑,淡然地道︰「沒事。」
是嗎?小梅狐疑的看她一眼,不再追問。
約走了半條街,華容兒帶著小梅來到一間干淨整齊的藥鋪。
藥鋪大門上方懸掛著歷經歲月流逝,看來古意盎然的匾額,上面題著四個大字,「華氏藥鋪」。
她們還未踏入門口,藥鋪里的人眼尖,先迎了出來。「小姐,你來了。」
華容兒朝他點點頭,然後走向櫃台。
癟台內站著一名樣貌忠厚,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他恭敬的將帳簿遞給華容兒,道︰「請小姐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