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宇盯著病床上的母親，她曾經是如此驕傲，如此不可一世，現在卻因為他變成眼前的樣子；他頓時有些心慌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李嫂不安的搓著手︰「少爺……你先別著急，太太我會照顧她的，只是——家里——」
「李嫂，家里的事，我會處理。」玄宇勉強露出一絲笑意︰「我媽媽……」
「我會多費點心的!」李嫂看著躺在床上的婦人︰「只是——程小姐她……」
提及程薏，玄宇心里又是一陣慌亂——現在的他能怎麼辦?又怎麼實踐對她的承諾?母親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全是因為自己的過錯，他怎麼能為了愛情而拋下變成半個廢人的母親?
李嫂紅了眼眶︰「少爺，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和程小姐來說，真的是不公平；她是個好女孩，你也是情深義重的。但是——太太是親生的媽呀!你……」
「李嫂，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自語的，只是看著窗外那朦朦朧朧的景色，禁不住咬緊了唇——難道，這次葉家又得將程薏往門外推嗎?她仍舊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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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薏這兩天都是心神不寧的，玄宇的手機不是沒開機，就是接了也只是說道︰「我很忙，晚點再打給你，好不好?」
但程薏卻始終沒等到，隔天再撥給他，只有听到他後悔不迭的道歉。
「是不是……有什麼事?」她問了，玄宇卻仍是淡淡的︰「沒什麼，你別多心。等我有空了，我再打給你。」
不等程薏說話，他又匆匆的掛掉了。
若不是因為映芃的關系，程薏也不會知道，當晚她除了心碎之外，葉家也是一片緊繃的狀態。
「我阿姨……中風了。」
當映芃溫吞了半天，吐出這句話時，度非和程薏的臉色全白了。
度非笑得怪異︰「真的還假的?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映芃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種事，能隨便亂說的嗎?我表哥連著好幾天都沒好好睡了!」
「是為了什麼事啊?」度非帶著疑問的口氣︰「要不要緊?」
映芃古怪的看著程薏，似在猶豫該不該說，程薏卻讀出了她眼里的答案︰「是……因為……我?」
「程姐，你別想這麼多，」映芃急急的說道︰「這種事，表哥和阿姨也爭執不知多少回了，只是——沒想到，這次會這麼嚴重……」
度非深看了程薏一眼︰「是不是，上次你來找我那天?」
程薏思緒飄忽著——難怪他當時沒追出來；難怪他都沒打電話給自己；他母親中風了，那麼……自己就是罪人了?全都是因為她，玄宇才會背上這樣的罪名。
「程薏，別胡思亂想!」度非拍拍她的肩︰「這件事不能全怪你!」
「不能……全怪我?」她笑得難听極了︰「難不成，要怪玄宇嗎?若不是因為我，玄宇他媽媽現在還是會好好的!中風了——怎麼辦?全是我的錯……」
「程姐，別胡說了!」
「我要不要去看她呢?若不是我……我應該去向她道歉的，不是嗎?」程薏有些失去了理智，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的；度非忍不住罵道︰「你腦袋有問題呀?現在去看她，豈不是火上加油?她就是對你有意見，而玄宇又執意要娶你，她才氣得中風的!你現在去，不是要讓她上西天?」
程薏听了，只是紅著眼眶，再也說不出話來。
「程姐，放心吧，我阿姨一定不會有事的!」映芃輕聲說道，程薏的心卻是愈來愈深沉了。
她根本不該懷抱著希望的，她和玄宇在三年前就沒有未來可言，何況是現在呢?就算彼此再怎麼深愛著對方，但現實終究是現實。
第三十六章
一個寒冬冷冽的早晨，程薏又見到了多日未見的偉信，一派輕松自得的打扮，程薏望著車內的後座，卻是多了行李。
「來看看你，晚上就要走了。」他說。
程薏听了，竟有些呆呆的，過了半晌才勉強硬裝出個笑臉︰「這麼快?」
他盯著程薏好一會兒，才疑惑的問著︰「你怎麼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程薏搖搖頭，輕輕一笑︰「沒什麼，大概最近比較忙吧?晚上……蕙瑜會送你去機場嗎?」
「她呀?」偉信苦笑著︰「最近她可忙得很哪!我來看你，是因為只怕︰沒緣分再見了吧?只怕連你的喜酒我也喝不到了!」
說完，偉信還嘿嘿的笑了起來，程薏听著竟是帶著苦澀——喜酒?她現在想也不敢想了，誰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玄宇的母親不光只是討厭她而已，恐怕更是恨她吧子縱使玄宇有心那又怎麼樣?
「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到加拿大，記得寫信給我。」程薏笑了笑。
偉信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如果……有機會的話。」說完，他伸了出手，輕輕抱著程薏︰「我——走了。」
那一剎那，程薏只感到心酸，卻是開不了口，只記得他那有些無奈的笑，消失在靜靜的巷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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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宇看著病床上的母親——醫生宣告，右半邊的身體已是無法完全恢復以往的機能，若是能復建，還是需要有入照料；李嫂每天苦口婆心的，希望她能去復健室，偏偏母親怕痛，脾氣又不好，每次復健人員要扶著她練習走路，她總是罵人，有次還打了復健人員。
雖然中風，但她罵起人來仍是利落得很，沒中風的左半邊，倒是成了武器；面對這樣的狀況；李嫂也不敢再勸她去做復健了。有一次，玄宇去看她，恰好程薏也打了手機給他，為了怕刺激母親，他含含糊糊的應了幾聲，仍是被她逼問著︰「是那狐狸精打來的?她又想做什麼?把我弄成這樣還不夠?」
「媽，別亂想!」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公司的秘書打來的……」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這個媽了……」說完，她竟像小孩子似的哭鬧了起來，玄宇有些不知所措——她脾氣一天之內可以變數百回，讓人招架不住，玄宇只覺得自己好累好累，但又能怎麼樣?
看著這樣的母親，他沒辦法給程薏一點小小的承諾；等她睡了後，他才驅車到程薏的公司。
「你怎麼會有空來?」程薏憐惜的輕撫過他的臉頰︰「還好吧?你瘦好多!」
「還好……」他看著她的眼︰「程薏，對不起，最近——」
她搖搖頭︰「為什麼這麼說?伯母好點了沒有?」
「哦——還好，」他吞吞吐吐的︰「只是，程薏……最近，我們可能沒辦法常見面……」
她先是愣了一下，才苦笑著︰「哦，沒關系——沒關系……本來，就是我們想的太天真了，你媽媽，怎麼可能會接受我的?」
听了她的話，玄宇只覺得刺耳︰「你別這樣想，好不好?」
程薏盯著他︰「難道不是嗎?玄宇，你別安慰我了！」
他感到有些不耐煩︰「別說了，行不行?我已經夠煩了!」
程薏心里震了一下——自己是怎麼搞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種問題?就是因為玄宇堅持要娶她進門，他母親才會氣得中風的，自己又要什麼答案?
「玄宇，對不起，我只是……」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他神態有些疲憊︰「程薏，現在我根本沒時間去想那種問題，你知道嗎?我……」
程薏點點頭︰「是我不對，你累了，先回家去吧!」
他忍耐的看著她︰「別胡思亂想，好嗎?事情總會解決的……」